每一页纸都认认真真画了图画,透过些许潦草的脚注字迹,蔚隅仿佛看到了竺赫坐在沙盘前,一遍遍推演的身影。
蔚隅一页一页仔细翻着,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墨点,然而不论他如何仔细研究,小册子还是被翻到了最后一页。
竺赫好像猜到了他的想法,大笔一挥写下一小串文字:“支援定西的将领未遇到你,将此事禀告于我,我由此猜测你去了江南,与旁人无关。滞留定西的三千人已在前往江南的路上,希望他们能护你一二。江南多雨,勿贪凉,多添衣,千万珍重。我一切安好,勿念。”
牧誓恰在此时掀开门帘,顺手接过蔚隅递来的册子,略翻了翻,眼里闪过惊讶。
“不是我写的。”蔚隅主动道。
牧誓也赶紧解释:“老夫只是觉得这册子中所写的行军之道用兵之法有些眼熟,所以感到惊讶。”
“眼熟?莫非先生认识北境之人?”
“原是北境来的,难怪。”牧誓也不和他打哑迷了,挑明道:“我年轻时,曾去过京城,与镇北王有一段师徒之缘。”
牧誓年轻时中了举,官至翰林,负责协助一位将军教导皇子用兵之道。
一日散学后,他折返回学堂拿落下的兵书,发现一个没见过的孩子趴在沙盘边,小脸上写满严肃,正拿着旗子认真地模拟推演。
走近一看,他才发现,困扰了他们一群人一天的难题,竟然被眼前这个小孩轻易化解了。
身后冷不丁出现一个人,小孩吓得从沙盘上摔到地上,又立刻起身,捂着屁股奶凶奶凶的威胁他不准说出去,随后捂着屁股哒哒哒跑出门,通过墙角的狗洞离开学堂。
后来他才知道,这小孩就是北境阮将军的儿子,也是胤帝最为宠爱的孩子,竺赫。
“先帝不允许他看兵书,不允许他与皇子们一起学习兵法,他便自己蹲在窗外偷听偷学。”
后来他实在看不下去,便给了他一本兵法,闲暇之余又带他去沙盘前模拟,一来二去就成了亦师亦友的忘年交。
后来不知何人将此事捅到了胤帝面前,胤帝派人从一堆杂书中翻到牧誓送给竺赫的兵法后勃然大怒,差点将牧誓下了大狱。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天,九岁的孩子跪在大雨中,磕破了脑袋,以此生再也不接触兵法之道为代价,才保住他一命,将死罪变成了外放力县。
“先生不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