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又过了多久。
子虚猛地睁开双眼,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仿佛刚刚从深海窒息中挣扎而出。冰冷的空气涌入肺部,混杂着一股浓烈刺鼻的消毒水气味。
视线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粗糙的米白色帆布帐篷顶棚。身下是硬质的担架床,铺着一层薄薄的、同样散发着消毒水味的无菌单。他躺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医疗帐篷里,四周摆放着基础的医疗器材,远处隐约传来嘈杂的人声和断续的呜咽。
“人呢?”他嘶哑地低语,声音干涩得几乎听不见,“都安全了吗?”
记忆的最后一幕是幽灵船那扭曲的龙骨在滔天巨浪中断裂,以及系统冰冷宣告能量过载的警告。他强行压下喉咙里的血腥气,在脑海中呼唤。
`系统:[告知管理者:生命体征趋于稳定。外部威胁暂未侦测。]`
“系统,”他在意识里追问,每一个思维脉冲都牵动着左臂蚀痕的灼痛,“这是哪里?”
`系统:[告知管理者:当前坐标已确认。时空坐标:世界一,云雾市东三区临时避难所。我们已成功回归。]`
“怎么回来的?”子虚的意识紧绷着,如同拉满的弓弦,“他们呢?无攸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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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告知管理者:救援行动已完成。是利用新吸收的“怨念聚合·绿”能量,短暂驱动了幽灵船核心投影,所有指定救援目标均已安全转移。系统在操作后进入强制休眠以平衡管理者核心负荷。]`
“所有……安全……”子虚重复着这四个字,紧绷的身体骤然松弛下来,重重跌回担架。一直紧握的右手缓缓松开,露出了掌心几道被指甲掐出的深痕。一股巨大的、几乎将他淹没的疲惫感席卷而来,但其中掺杂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慰藉。
就在这时,帐篷的门帘被“唰”地一声拉开。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男人走了进来,眼镜后的目光带着审视与疲惫。他的身后,跟着两名全身覆盖着黑色作战服、手持制式步枪的士兵。士兵们的动作干练而警惕,进入帐篷后便迅速扫视各个角落,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子虚身上,手指看似随意地搭在扳机护圈外。
医生走到担架边,看了看旁边监测生命体征的仪器屏幕,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显得有些沉闷:“你已经醒了?感觉怎么样,能说话吗?”
子虚的视线掠过医生,在那两名士兵的枪械和装备上停留了一瞬。他们的装备制式与他认知中的任何部队都对不上,带着一种紧急征召的仓促感,且风尘仆仆,显然经历了高强度使用。
“可以。”子虚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已清晰不少,“我想问一下,这是哪里?”
医生点了点头,拿出小手电检查了一下子虚的瞳孔对光反应:“能清楚对话,看来神智没问题。”他收起工具,回答道:“这里是云雾市。更准确地说,是云雾市中心图书馆旧址旁的临时救助点。我们的巡逻队在三个街区外的一处废墟凹陷里发现了你,当时你处于深度昏迷状态。你怎么会独自出现在那种地方?”
子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目光扫过帐篷外隐约可见的断壁残垣:“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看起来像是经历了一场灾难?”
医生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又来了”的无奈,似乎对失忆症状司空见惯。“看来撞击还是导致你部分记忆缺失了。”他拉了把椅子坐下,“大概一年前,‘水之都’卡斯卡罗那的中心,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个……怪物。”
医生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最终摇了摇头:“没人知道它从哪里来。它庞大无比,有三个狰狞的头颅,仅仅是存在本身,就散发着令人绝望的恐惧威压。更可怕的是,它以自身为中心,不断地‘感染’周围的一切——人类、动物,甚至植物,只要接触到它散发出的某种能量波动,就会异变成失去理智、只知杀戮的梦魇生物。我们称那个母体为‘三首灾厄’。”
“它几乎吞噬了整座水之都,然后在某个时刻,它……飞了起来。”医生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它开始在全球范围内游荡,像播种一样,它所经过的区域,梦魇生物的出现概率会急剧飙升。云雾市,很不幸,正好处于它某一次飞行轨迹的边缘地带,遭受了波及。好在不是正面冲击,损失相对可控。现在,那怪物早已飞离,不知道去了世界的哪个角落,只留下我们在这里收拾残局。”
水之都……怪物……一年前…原来已经一年了呀…
每一个词都像一记重锤,敲在子虚的心上。他的心脏骤然收紧,一个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无攸!
但他硬生生止住了。在情报不明、自身虚弱且身处明显军事管制下的环境时,暴露任何关键信息和软肋都是愚蠢的。他的表情控制在极细微的茫然与震惊之间,唯有掩藏在无菌单下的左手,指节因猛然攥紧而微微发白。
剧烈的情绪波动引发了左臂梦魇蚀痕的强烈反应,一阵熔岩灼烧般的剧痛猛地窜起,让他喉咙里抑制不住地涌上一股腥甜。他猛地侧过头,发出一连串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咳嗽,肩膀剧烈地颤抖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医生立刻起身:“你还好吗?”
子虚艰难地平复着呼吸,借着咳嗽的间隙迅速调整状态。他抬起右手,微微摆了摆,声音变得愈发虚弱疲惫:“没……没事……只是突然有点……咳……有点难受。可能……可能一时之间信息量太大,头很晕,还有点想吐……我需要……再休息一下……”
他的表演无懈可击,将一个刚从重伤昏迷中苏醒、又遭受巨大信息冲击的伤员状态演绎得淋漓尽致。
医生见状,理解地点点头:“收到。那你先好好休息,不要多想,恢复身体是第一位的。我们之后再聊。”
他示意了一下两名士兵,三人一同退出了帐篷。门帘落下的瞬间,子虚眼中所有的脆弱和痛苦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深不见底的幽暗。
帐篷内重新恢复寂静,只有远处隐约的喧嚣和他自己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声。
`系统:告知管理者:伪装策略成功。外部监听装置信号已隔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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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新任务目标已建立:一、恢复战力;二、调查“三首灾厄”无攸的关联;三、获取本世界现状情报。`
子虚缓缓闭上眼睛,随后开始追查那怪物的信息。
片刻的宁静后...
确认帐篷外的脚步声彻底远去,融入远处嘈杂的背景音后,子虚眼中的虚弱和疲惫瞬间蒸发。他一把掀开无菌单,动作流畅而迅捷,仿佛之前的重伤只是幻象。左臂梦魇蚀痕传来一阵灼热的搏动,被他强行忽略。
他悄无声息地移动到帐篷边缘,指尖挑开一道缝隙,冰冷的目光迅速扫过外部——临时拉起的警戒线,忙碌但秩序略显混乱的医护人员,以及更远处背对着帐篷巡逻的士兵。时机正好。
他利落地掀开帐篷后方的一处帆布小窗,身形如同鬼魅般滑出,落地时仅发出微不可闻的声响。下一刻,他已然融入街道侧面的阴影之中,迅速远离了那片临时救助区。
眼前的景象如同地狱的绘卷。
街道扭曲断裂,破碎的沥青和水泥块四处飞溅。燃烧的车辆残骸如同巨大的金属墓碑,散发出滚滚黑烟,将天空染成灰败的色调。两侧的高楼大厦伤痕累累,玻璃幕墙尽碎,露出内部狰狞的钢筋骨架。更令人心悸的是,一些建筑的外墙竟被一种恶质的、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紫色细胞状物质所覆盖、吞噬,微微搏动着,散发出不祥的气息。而另一些楼体则被粗壮异常、呈现暗沉血色的藤蔓彻底缠绕勒紧,藤蔓上似乎还挂着难以辨认的残破组织。
地面上,暗褐色的血迹早已干涸浸入砖石缝隙,碎裂的骨渣混杂在瓦砾之中。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腐臭以及那种奇异紫色物质散发的甜腻恶臭。死寂是这里的主旋律,听不到任何活人的哭喊或呼救。
唯有天空还不时传来动静。高空处,重型运输机或武装直升机编队轰鸣掠过,朝着某个方向疾驰。但几乎在同一空域,几只体型巨大、皮肤如同腐烂皮革、长着骨刺肉翼的不明翼龙型生物发出尖锐的嘶鸣,盘旋着,似乎对钢铁飞机构成了某种威胁。
子虚收回目光,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他需要制高点,需要情报。
他悄无声息地潜入一条相对狭窄的小巷。右臂上的幽蓝纹路微微亮起,随着他抬手虚划,一道狭长的、边缘闪烁着精密几何光流的幽蓝色空间裂缝在他面前悄然展开,散发出冰冷的微光。他伸手探入,再抽出时,那柄通体漆黑、带有碳纤维纹路的长刀已紧握手中。
周围高楼林立,阴影交错,危机可能来自任何一个角落。他心念微动,左臂的暗红蚀痕如同响应召唤般炽热起来,一股灼热的能量顺着手臂流淌,注入「乌有」的刀身。碳纤维纹路仿佛被熔岩填充,迅速染上骇人的暗红色,刀锋周围的空气都因那股崩解万物的力量而微微扭曲。
他走到巷底一扇厚重的金属卷帘门前。没有试探,没有犹豫,暗红色的刀锋如同热刀切入油脂,无声无息地划破了坚韧的金属。并非切割,而是接触瞬间的分子结构崩解。几道精准的劈划后,一个足以让人通过的破洞已然出现,边缘的金属呈现出不自然的熔融后又急速冷却的怪异状态。
子虚收刀回鞘,矮身钻入。
建筑内部更加昏暗,到处都是倒塌的货架、碎裂的装饰品和厚厚的灰尘。破败不堪,死气沉沉。他的目标明确——通往楼顶的路径。
电梯门紧闭着。他双手插入门缝,右臂幽蓝纹路再次闪烁,微量的空间能量强化了他的力量。一声低沉的金属扭曲声后,两扇门被硬生生掰开,露出后面深不见底的黑暗电梯井。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风从下方倒灌上来。
他反手将「乌有」稳稳收回背后的刀鞘。随后,抬起双手,十指指尖同时亮起幽蓝色的微光,如同戴上了十枚微型的能量指套。他抓住井壁内侧坚固的承重结构,身体灵巧地悬空,开始沿着冰冷的井壁,以稳定得惊人的速度向上攀爬。
幽蓝的能量指尖在黑暗中划出淡雅的轨迹,每一次嵌入混凝土或钢筋都精准而牢靠。他的身影在巨大的垂直黑暗空间中快速上升,如同一个追逐着头顶那一丝微弱光亮的幽灵。
`系统:告知管理者:体能消耗率12.3%。未检测到追踪信号。上方生命气息反应:微弱,数量1,非人类。建议保持警戒。`
子虚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继续向上,向着楼顶,向着可以俯瞰这座破碎城市、获取宝贵情报的制高点,无声进发。
子虚在幽暗的电梯井中持续向上攀爬,指尖的幽蓝能量每一次嵌入混凝土井壁,都会带下细小的碎屑,发出在死寂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的“簌簌”声。他偶尔用刀柄敲击井壁,通过回声大致判断着高度。
`系统:估算高度:约20层。上方存在大型金属障碍物,推测为停滞的电梯厢体。`
他稳住身形,如同壁虎般吸附在垂直的井壁上。反手抽出背后的「乌有」,暗红色的能量再次流淌于刀锋。他举刀向上,刀尖轻轻抵住电梯厢的底部,暗红光芒微闪,金属如同被强酸腐蚀般无声地消融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规整圆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