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入冰冷粘稠的深海,不断下坠,周围是模糊的黑暗和窒息感。痛苦、恐惧、血液的腥甜、系统尖锐的警报……无数碎片化的感知混乱地交织、旋转,最后归于一片虚无的死寂。)
无攸猛地吸了一口气,如同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般惊醒过来!
她剧烈地喘息着,胸腔因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而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疼痛的来源——左胸口,指尖触碰到的不是冰冷的刀口,而是层层叠叠、缠绕紧密的干净绷带。
(我还活着……?)
她环顾四周。这是一间不大的木屋,陈设简单粗糙,墙壁是由粗大的原木垒成,缝隙里填着泥土。没有窗户,唯一的光源来自角落里一个石头砌成的壁炉,里面跳跃着温暖的橘红色火焰,木柴燃烧发出噼啪的轻响,驱散了屋内的寒意。
她身上那件沾满血污的白管理者制服和军用服装不见了,只穿着一件柔软的、略显陈旧的亚麻衬衣,胸口的绷带在衬衣下清晰可见。她所有的物品——包括那柄至关重要的“乌有”——都被整齐地放在床边一把手工粗糙的木椅上。
脑海中,系统的警报声依旧存在,但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音量减弱了许多,也变得断断续续,失去了之前的尖锐和紧迫感,更像是一种无意义的、顽固的背景噪音:
`系统:错误……坐标……未知……世界线……紊乱……无法……修复……连接……失败……错误……错误……`
无攸用力揉了揉依旧发胀刺痛的太阳穴,试图将混乱的思绪和记忆碎片拼凑起来。她只记得冰冷的匕首、队友倒下的身影、窒息的绳索、那双非人的幽蓝眼睛、毁灭一切的巨石手臂……还有最后,那从背后刺穿心脏的、由血液构成的诡异刀刃,以及那个扭曲疯狂的指挥官……
(他们都死了……是我……杀了他们?还是……?)
就在她被混乱和痛苦淹没时,木屋那扇厚实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一个身影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木盆走了进来。那是一位看起来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女,身材高挑,至少有一米七五,穿着一身厚实的、带有民族风情的毛皮镶边衣物。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一头如同燃烧火焰般的鲜艳红发,扎成一条粗长的麻花辫垂在胸前。她的眼睛也是罕见的、如同琥珀般的暖橙色,明亮而充满活力。
少女看到无攸坐起身,眼睛顿时一亮,快步走了过来,将手中的热水盆放在床边的矮凳上,语气轻快又带着关切:
“呀!你终于醒啦!感觉怎么样?能开口说话吗?”她语速很快,像跳跃的火苗,“哦对了对了,忘记自我介绍啦!我叫烟华,今年的话……嗯,已经18岁啦!”
无攸怔怔地看着这位名叫烟华的少女。她就像一团闯入这死寂冰冷世界的火焰,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与无攸记忆中那些血腥、黑暗、绝望的画面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然而,无攸的目光很快被另一个细节吸引——在烟华右侧肩膀的衣物上,绣着一个奇特的图案:那似乎是一把被数条紫色锁链紧紧缠绕、封锁住的奇异钥匙。那锁链的紫色深邃而诡异,仿佛有微光在其中流动。
无攸揉了揉依旧隐隐作痛的脑袋,声音因为久未开口和虚弱而显得有些沙哑:“这里……是哪里?”
烟华眨了眨她那暖橙色的眼睛,似乎有些惊讶:“这里是北原高地啊!你不知道吗?哦也对,你伤得那么重,迷迷糊糊的也正常。”她指了指门外,“不过你现在先好好躺着别乱动,伤口才包扎好没多久!我去叫我哥过来!他懂的多些!”
说完,她就像一阵风似的,又急匆匆地跑出了木屋,厚重的木门在她身后晃动着。
无攸无力地重新躺回铺着兽皮的床铺上,胸口的钝痛一阵阵传来,提醒着她那濒死的创伤并非幻觉。她望着头顶粗糙的木梁和被烟熏黑的屋顶,只觉得一切都如此的不真实。
过了片刻,门再次被推开。
一个身材更为高大的青年跟着烟华走了进来。他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穿着一身便于活动的猎装,黑色的短发利落,面容俊朗,眼神沉稳而锐利,透露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和冷静。他走到床边,微微俯身,目光平和地看向无攸。
“你好。感觉好些了吗?”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我叫柒华。她是我的妹妹,烟华。你还记得你自己的名字吗?”
无攸看着他那双沉静的黑眸,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用依旧沙哑的声音轻声回答:“我记得……我叫无攸。”
`系统:坐标……确认……当前坐标:世界二……错误!世界线完全混乱……逻辑链断裂……修复程序……无法启动……无法弥补……无法……无法……无法……`
系统的杂音再次干扰着她的思绪,让她不自觉地蹙紧了眉头。
柒华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意外,他继续用平稳的语调说道:“无攸姑娘。大概三天前,我们看到远处的天边,突然冒起了非常不祥的暗红色光芒,像是把天都捅破了一个窟窿。我和烟华担心是雪崩或者别的灾祸,就过去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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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语气变得凝重了些:“我们赶到的时候,那里的景象……非常诡异。雪地上裂开了一道口子,里面不像是有岩浆,反而像是在往外流淌着……鲜血。周围的雪原都被染成了触目惊心的暗红色,而且那血色还在不断往外蔓延、渗透。”
“而你,”柒华的目光落在无攸苍白的脸上,“就躺在那个血色裂缝的正中间,昏迷不醒。你的胸口……还有一道很严重的贯穿伤,流着血,但颜色很奇怪。我们不敢耽搁,就把你先扛了回来。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或者,你是怎么到那里去的?”
无攸听着他的叙述,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兽皮。那些血腥恐怖的记忆碎片再次翻涌上来,让她感到一阵冰冷的窒息感。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用言语来描述那场彻头彻尾的灾难和背叛。
最终,她只是艰难地摇了摇头,琥珀色的眼瞳里充满了茫然、痛苦和一丝未能完全掩藏的恐惧。
“我……记不清了……”她低声说,声音轻得几乎要被壁炉里木柴的噼啪声所掩盖。
(无攸的脑海中,队友们倒下的画面、匕首的红光、枪声……这些记忆碎片如同冰冷的刻刀,每一次闪回都带来刺骨的寒意。但更多的细节,尤其是之后那毁天灭地的景象和背后刺来的那一刀,却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层血雾笼罩。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的她孤立无援,情报匮乏,任何轻率的言行都可能带来危险。)
她迎着柒华探究的目光,艰难地组织着语言,声音依旧带着虚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对不起……我的记忆很混乱。我只记得……我和我的同伴被袭击,他们……他们都被……然后我被扔了出去……再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就在这里了。”
柒华仔细地观察着她的表情,那双沉稳的黑眸似乎能看透人心。片刻后,他缓缓点头,语气缓和了些:“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也难怪,受了这么重的伤,能活下来已是万幸。失忆也是常有的情况。不过没关系,记忆总会慢慢找回来的,不必太过逼迫自己。”
他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哦,对了,向你打听个人。你认识一个叫‘子虚’的人吗?”
(子虚?!)
无攸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撞出胸腔!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名字会从这个世界、这个陌生人的口中说出来?!巨大的震惊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她,但她强行压下了所有情绪外露,脸上依旧维持着虚弱和茫然。她甚至微微蹙起眉,仿佛在努力回忆,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子虚……?没什么印象。他……有什么特征吗?”她小心翼翼地反问,试图获取更多信息。
柒华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描述道:“特征嘛……黑头发,看起来总是一副没睡醒但又有点锐利的样子。用的武器挺特别,是一把细长的剑,速度很快。最明显的是,他体内似乎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能量,一种是幽蓝色,很冷冽;另一种是暗红色,很……暴戾。这两种能量在他身上共存,很奇特。”
(黑发、细剑、幽蓝与暗红能量……真的是哥哥!)
无攸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凝固了。她藏在被子下的手指死死掐住了掌心,用疼痛来维持绝对的清醒和伪装。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只是单纯的好奇:“你打听他……是要干什么呢?”
柒华的脸色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和坚决:“那家伙的体内,有我妹妹的一部分本源‘火焰’。我必须找到他,拿回属于烟华的东西,帮她找回完整的力量。”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红发少女,“为此,我们已经寻找他很长一段时间了,跨越了很多地方。”
旁边的烟华闻言,立刻插话,语气带着嗔怪和一丝无奈:“哥!我都说不用了!那点火焰没了就没了嘛,你看我现在不也是活得好好的?照样能跑能跳能打猎!没必要为了这个一直追着人家不放嘛……”
柒华却摇了摇头,态度异常坚定:“那不是‘一点’火焰,那是核心的一部分。长久缺失,对你未来的成长和潜力都是巨大的损害。我必须找回来。”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而且,据部落里最古老的萨满说,曾经有‘女神’短暂降临过启示,也提及过他,似乎还称呼他为……‘乌鸦’?”
(乌鸦!哥哥的代号!)
无攸听着这一切,只觉得信息量巨大,脑子更加混乱了。哥哥体内有别人的火焰?女神启示?乌鸦的代号传到了这个世界?他们要寻找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而且哥哥的尸体已经不见了,我想找也找不到,他们根本不可能找到。更何况,哥哥是在世界一死去的,而这里……是世界二?
(等等……世界二?我自己……是怎么从世界一来到世界二的?那个血色的裂缝……?)
正当她思绪如同乱麻般纠缠时,脑海中那一直处于报错状态的系统,忽然闪过一条相对清晰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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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检测到高维度时空接口可能性。分析当前世界环境……建议:可尝试定位并前往此世界的“现实稳定锚”。该设施理论上具备跨世界坐标检索及最低限度传输功能。或为离开世界二的可行路径。`
(现实稳定锚?十一管理者提到的任务目标?它在这个世界也存在?而且……能用来定位和传送?)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无攸混乱的脑海。她现在力量未复,系统半瘫痪,孤身一人身处完全陌生的世界,想要靠自己找到离开的方法或者完成十一的任务,几乎不可能。而眼前这对兄妹,实力不明,但似乎拥有特殊的力量,并且极度渴望找到“子虚”……
(利用他们。)
这个想法冰冷而清晰地从她绝对理性的思维深处浮现出来。她现在没有别的选择。
她抬起头,看向柒华,脸上努力挤出一丝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带着不确定的希望:“我……虽然不知道你们要找的那个‘子虚’是谁,但是……我好像知道一个方法,也许……能帮你们找到他。”
“什么方法?!”柒华的反应极其剧烈,他猛地跨前一步,双手激动地抓住了无攸的肩膀,用力摇晃着,“你真的有办法能找到他?!快说!”
“呃……”无攸被他摇得伤口一阵剧痛,眼前发黑,忍不住痛呼出声,“好痛……先……先松开我……”
烟华赶紧上前拉开自己哥哥:“哥!你轻点!她还有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