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要当秀才老爷了!他嗓门大得惊飞了树上的麻雀。
陈二喜忙不迭附和:耀祖以后肯定能光宗耀祖!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个煮鸡蛋,来,二叔给咱们小秀才加个彩头。
陈铁柱没说话,可那纵横的皱纹里都漾着笑。
他伸手想摸孙儿的头,又怕粗糙的手掌刮疼孩子,最后只轻轻碰了碰那支毛笔。
这毛笔是他连夜做的,削木头时还不小心划破了手指。
本来他是不想做这玩意的,就他们这样的人家,哪里会有这样金贵的玩意儿?
但他就这一个孙子,想了想还是添了上去。
陈不凡对大人的喧闹浑然不觉。他专注地摆弄着毛笔,突然往嘴里塞。
老钱氏赶忙拦住:哎呦小祖宗,这个不能吃。
她掰开孙儿的手,发现掌心被毛糙的笔杆硌出了红印,心疼得直吹气。
赶明儿我再去趟镇上。陈大勇突然说,王掌柜上次说缺搬货的...
陈二喜打断他:哥,我去就行。你腰伤还没好利索。
院子里忽然安静下来。
只有茅草屋檐下挂着的干辣椒在风里轻轻碰撞。
老钱氏低头抹了抹眼角,陈铁柱蹲下身,开始收拾其他没被选中的木玩具。
他们都知道,就算孩子真抓了笔,陈家也供不起一个读书人。
去年旱灾欠的粮债还没还清,开春又得买种子...
哇——陈不凡突然举起毛笔,冲着枣树方向咿咿呀呀叫起来。
原来是有片树叶飘落,正巧落在笔尖上。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那张白胖的小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陈铁柱看着,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陈不凡,也就是现在的陈耀祖,用他黑溜溜的大眼睛观察着这一家人。
他知道,就这样的生存环境,面朝黄土背朝天才是最佳选择。
但他也知道,他要是选择了老老实实务农,那么他上辈子所学的一切,都将无用武之地。
吃饭了。
老钱氏抱起孙儿,朝屋里走去,
奶给你蒸了碗蛋羹,还滴了香油呢。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但脸上的笑却更浓了。
土墙上的爬山虎在风里轻轻摇曳,投下的影子像极了写字时的笔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