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那面色沉静,目光迅速扫过周围喧闹的营地,将这几日观察到的情况在脑中飞速过了一遍:博尔术万骑队的驻扎地、训练规律、粮草囤积大致方位;蒙哥、云澈部队的活动范围和新战术特点;各中小部落部队的构成和士气;王庭守卫换防的间隙;以及空气中日益浓重的备战的紧迫感……
这些情报琐碎却至关重要。他不动声色地走到营地边缘一堆废弃的鞍具旁,假意弯腰整理,手指极其隐秘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细小如指的竹管,熟练地系在一只早已准备好的夜莺腿上。
夜莺羽毛灰褐,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扎那掌心微微用力,将其轻轻向南方一送。夜莺扑棱着翅膀,悄无声息地融入渐沉的暮色之中,化作一个微不可查的黑点,朝着云州城的方向疾飞而去。
这只不起眼的夜莺,携带着北狄大军最新动向的密报,穿越草原与山脉,飞向它的目的地。
……
翌日,大晟,云州城。
经历了一场瘟疫劫难的云州城,并未被死亡和恐惧压垮。在皇帝萧景琰一系列果决、高效且闻所未闻的现代防疫措施下,瘟疫已被彻底扑灭。街道虽不复往日繁华,却已恢复了基本的秩序。军民们脸上残留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更多的则是一种被凝聚起来的坚韧与战意。
城中央的巨大演武场,黑压压地站满了将士。盔明甲亮,刀枪如林,旌旗蔽日。经历了守城苦战、瘟疫考验的云州守军,气质已然不同。少了几分新兵的稚嫩与慌乱,多了几分老兵的沉毅与肃杀。他们静静地站立着,无声的目光汇聚向点将台,一股压抑却磅礴的力量在军阵中流淌。
郭崇韬、赵冲、渊墨等高级将领早已披挂整齐,肃立在点将台两侧。他们的目光同样坚定,望向台后的通道。
很快,铿锵的甲胄碰撞声传来。一身玄色鎏金战甲,头戴缨盔的萧景琰,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大步走上了点将台。
阳光洒在他的盔甲上,反射出冷硬的光芒。他年轻的面容上,早已褪去了初临这个时代时的青涩与惶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威严、历经风霜后的冷静以及洞悉局势的锐利。瘟疫一战,他不仅拯救了满城军民,更极大地树立了无人能及的威望。
他走到台前,目光如电,缓缓扫过台下数万将士。整个演武场鸦雀无声,唯有风吹旗帜猎猎作响。
萧景琰开口了,他的声音并不如何声嘶力竭,却清晰地传入每个士卒的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和感染力:
“将士们!”
仅仅三个字,便让所有军士的脊梁下意识挺得更直。
“我们刚刚经历了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我们失去了很多同胞,很多兄弟!”萧景琰的声音沉痛而有力,“但是,我们挺过来了!我们用我们的勇气、智慧和纪律,战胜了北狄卑劣的毒计!”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更加锐利:
“而现在,我们得到确凿军情!北狄蛮夷,败而不馁,亡我之心不死!颉利重掌王庭,正在集结大军,磨砺刀锋!他们还想再来!还想再一次兵临城下,妄想攻破我们的城池,践踏我们的土地,屠戮我们的父母妻儿!”
人群中开始出现压抑的怒吼声,士兵们的拳头紧紧握住,眼中喷出怒火。
萧景琰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剑:“他们以为一场瘟疫能打垮我们?他们以为云州城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告诉朕,你们能答应吗?!”
“不能!!”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