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入骨髓,侵蚀筋络。此臂…生机已绝,废了。立刻断臂,剜除毒源,还可活命。迟疑片刻,毒血攻心,神仙难救…必死无疑。”每一个字,都像冰渣子砸在铁牛心上。
铁牛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牛眼死死瞪着项易,剧痛、不甘、恐惧在眼中疯狂翻滚。断臂?他这身赖以生存、引以为傲的蛮力,大半系于此臂!没了左臂,他铁牛还是铁牛吗?如何在世子身边效力?
“世子…铁牛…铁牛还能扛!用…用布扎紧…”他嘶声低吼,带着最后挣扎与不甘,右手死死扣住左肩,试图阻止墨绿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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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息。”项易的目光越过他痛苦扭曲的脸,投向幽深如巨蟒食道的地道裂口,声音冷硬如万载玄冰,斩断所有侥幸。
“蛇窟内敌将至。我想你活着,我们都想你活着,你要不想活,三息之内,不断臂求生,我亲手斩下汝首级,免你承受蚀骨腐心之痛。生?还是毫无意义的死?选择权,都在你手中。”冰冷的计算,残酷的生存法则,在这南疆血色黄昏下展露无遗。
铁牛浑身剧震!世子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波澜的寒潭眼眸,仿佛能洞穿幽冥,看透生死!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比蚀骨之痛更甚的寒意瞬间压倒了所有不甘与恐惧!他猛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充满了绝望与决绝的野兽般狂嚎!
“啊——!!!”
右手五指如同铁钳,死死抓住中毒的左臂肩头,全身虬结肌肉瞬间爆发出恐怖力量!只听“咔嚓”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牙根发酸的骨骼碎裂脆响!
那条肿胀发黑、恶臭扑鼻的左臂,竟被他以最原始、最暴烈的方式,硬生生从肩关节处撕扯了下来!断口处筋肉血管如同破烂棉絮般撕裂,鲜血如同失控喷泉狂涌而出!溅在赤红岩壁和湿冷苔藓上,触目惊心!
“呃啊——!”铁牛痛得浑身如筛糠剧颤,眼前阵阵发黑,几乎晕厥。断臂处血肉模糊,森白肩胛骨茬刺目暴露在空气中!
项易面不改色,指尖金芒一闪,一枚细如牛毛的金针已闪电般刺入铁牛断臂旁“肩贞穴”,狂暴喷涌的鲜血奇迹般减缓。他毫不犹豫撕下自己一大片玄色衣襟,手法快得眼花缭乱,带着近乎残酷的精准,瞬间在断口上方死死扎紧!
“石头,金疮散,绷带。”项易命令简洁如刀。
刚将对手喉管捏碎、满手鲜血的石头闻声,立刻从怀中贴身油布包内掏出王府秘制、掺有珍贵止血虫草的金疮药粉和一卷干净亚麻绷带,如猎豹般扑到铁牛身边。
药粉倾洒恐怖断口上,白色粉末瞬间被涌出的鲜血染红。紧接着,绷带如灵蛇般飞快缠绕,层层包裹,暂时压住伤口。阿苏也解决了他那边的黑鹞子,脸色惨白,看着铁牛惨状,喉头剧烈滚动,强忍呕吐欲望,掏出伤药帮忙。
“能走?”项易目光转向铁牛,声音依旧平静。
铁牛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额头冷汗如小溪流淌。他用仅存的右手,颤抖着抓起地上那面沉重沾满泥血的巨盾,死死扛在未受伤的右肩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几乎崩碎:“能…能走。铁牛…还剩一只手…护着世子…进蛇窟。”
“好。”项易眼底掠过一丝极其细微、快得无人能捕捉的波澜,瞬间归于冰封。“阿苏,封门。用地火雷,石头,背起铁牛,我们进蛇窟。在他们合围前,端掉老巢。”命令斩钉截铁。
阿苏反应快如闪电,立刻从怀里贴身之处掏出两枚黑沉沉、刻着狰狞镇南王府火焰纹的小型地火雷。他飞快扯掉引信上防潮火绒,用火折子点燃,看也不看,反手狠狠塞进那刚刚打开、如同地狱入口般的地道裂口深处。然后和石头一起,半拖半架起因失血剧痛而脚步虚浮的铁牛,紧随着项易那决绝身影,如同三道扑火飞蛾,义无反顾冲入漆黑地道裂口。
“轰!!!轰隆——!!!”
震耳欲聋、仿佛天崩地裂般的爆炸声,几乎在四人身影没入黑暗的瞬间,从地道入口处猛烈爆发!刺目火光夹杂滚滚浓烟、崩飞碎石和灼热气浪,如同火山喷发般猛烈喷涌而出!
整个岩壁剧烈颤抖,簌簌落石!刚刚冲到裂口附近、欲冲出来查看情况的几名北燕精锐黑鹞子,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瞬间被狂暴冲击波和无数碎石撕成碎片。血肉横飞!怒吼惨嚎湮灭爆炸轰鸣之中。洞口被塌陷巨石彻底堵塞!
地道内,烟尘弥漫,刺鼻火药味、血腥味和地道阴湿霉味混合,令人窒息。项易四人借着爆炸瞬间火光,已深入地道十数丈。身后是彻底塌陷堵塞的入口和隐约传来被隔绝的敌人怒吼。
前方,是更加浓稠深邃、杀机更浓烈的未知黑暗。脚下湿滑石阶上,滴落着铁牛断臂处渗出的鲜血。
项易胸前衣襟之下,紧贴肌肤的那枚墨玉“守心扣”,在剧烈奔跑震动、浓烈血腥气息和地道阴冷中,传来一丝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暖意,如同冰原上一点星火。
他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目光如寒星,锐利刺向前方浓稠化不开的黑暗深处。落鹰涧的反杀,以一条断臂为代价,撕开了血腥序幕。这场以血与火淬炼的征途,才刚刚开始。
它注定要以更残酷的方式,在那冰铸的“算”心之外,深深烙下属于“人”的温度与印记。而地道深处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加凶险的搏杀与…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