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剥皮旗杨南疆裂

滴血惊神阙 岩胜 3319 字 11天前

项崮笙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紧紧锁在鬼手脸上,审视着他眼中的狂热与自信,仿佛在衡量这近乎疯狂提议背后的成算与风险。时间仿佛凝固。

良久,项崮笙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冰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果决:“秦老用药吊命,你…备好你的器具。待秦老稳住易儿伤势,能经得起你这番折腾,便动手。本王只要一个结果…让他有更大的机会活下来!若是弄巧成拙…”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那冰冷的杀意已弥漫开来。

“王爷放心!”鬼手眼中那丝狰狞的兴奋彻底点燃,枯瘦的脸上泛起异样的红光,“精细活儿!老鬼晓得轻重!这毒根子刮多深、刮多少,火候差一点都不行!我这就去把家伙事儿磨得飞飞快!保管刮得干净利索!” 他说完,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入廊道尽头的阴影,瞬间消失不见。

项崮笙不再多言,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回春阁紧闭的房门,那眼神复杂无比,有痛惜,有沉重,更有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他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沉重的脚步声在寂静的王府深夜里回荡,如同远去的战鼓,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廊下,只剩下石头如铁塔般钉死的背影,陈魁沉默守护的侧影,雷洪复杂难言的眼神,以及无影重新融入的黑暗。沉重的呼吸声和门缝里传出的、项易那极其微弱痛苦的呻吟交织在一起。

项崮笙并未直接离开王府,他走进了回春阁隔壁的静室。室内烛光昏暗,只有他如山的身影。他走到昏迷的项易床边,俯视着儿子苍白痛苦的面容,颈侧那搏动的深紫毒纹如同诅咒。

“易儿…” 项崮笙低沉的声音响起,不再是号令千军的威严,而是带着一个父亲面对重伤濒死爱子的沉痛与…必须点醒的警醒。

“你…做得很好。” 字字仿佛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为铁牛为枉死的镇岳兄弟,讨回了第一笔血债!剥皮裹旗…够狠!够绝!这份血勇,这份担当…像老子的种!”

话锋陡转,如同淬火的寒冰,带着直刺灵魂的锐利:

“但,血勇易折!刚极易碎!你以为,单凭一腔孤勇,一身狠厉,就能在这南疆的虎狼窝里横行无忌?就能替你那些枉死的兄弟讨回所有的公道?就能掀翻赵元培那老狐狸经营了几十年的根基?”

项崮笙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项易昏迷的意识,直视他灵魂深处。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毒入髓海,命悬一线!若非你娘拼死护着你心脉,若非我们及时赶到,你项易的头颅,此刻怕是早已成了赵蟠那蠢货向赵元培邀功请赏的物件!你那剥皮裹旗的血仇大愿,不过是一场空谈,一个笑话!”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敲打在寂静的空气中:

“黑风坳一战,你看到了什么?是雷豹的凶残?是赵魄的愚蠢狂妄?还是赵元培那老狐狸的虚伪狠毒和借刀杀人的算计?”

项崮笙俯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沧桑与冷酷:

“你该看清的,是这南疆的天!是这天下的势!是这人心鬼蜮的棋局!”

“你以为雷豹区区一个都尉,真敢劫掠镇岳粮道,屠戮六百余将士?他背后没有赵元培的默许甚至纵容?没有朝中某些人想借此削弱我项家根基的手在推动?赵元培今日为何只带紫鳞卫,而不调动镇南大军?为何在证据确凿之下,依旧能冠冕堂皇地指责你叛逆?三道紫鳞烟,是示威,更是试探!试探本王的反应,试探朝廷的态度!也试探你…项世子的成色!”

“你够狠,够勇,甚至够运气,在黑风坳杀出了一条血路,剥了雷豹的皮。”项崮笙的目光落在项易颈侧那搏动的毒纹上,带着深沉的痛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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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份狠勇,也让你成了最显眼的靶子!成了赵家,成了所有隐藏在暗处敌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这‘蛇吻’之毒,绝非偶然!是有人…不想让你活着走出腐骨沼泽!不想让你这个锋芒毕露、敢掀桌子的世子,继续成长下去!”

他直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室内投下沉重的阴影。

“易儿,为将者,当知兵锋所指,所向披靡!但为王世子,未来要执掌这南疆万里疆土,统御这虎狼之师,平衡这朝野暗流…光有匹夫之勇,远远不够!你要学会看!看清这盘根错节的利益!看清这笑脸背后的刀锋!看清这煌煌法理下的肮脏交易!更要看清…你自己所处的位置,每一步踏出,会牵动多少人心,搅起多少风云!”

项崮笙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血债,必须血偿!镇岳兄弟的命,不会白死!雷豹的皮裹在旗上,就是要告诉所有人,犯我镇岳者,必付代价!但仇,怎么报?何时报?报给谁?这里面…是学问!是谋略!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权衡!”

“今日剥皮裹旗,是快意恩仇,也是烈火烹油!它将你,将我们项王府,彻底推到了风口浪尖!赵元培绝不会善罢甘休!他背后的势力更会伺机而动!南疆的平静…从你踏入黑风坳那一刻起,就已经结束了。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他最后看了一眼昏迷的儿子,那眼神复杂无比,有痛惜,有骄傲,有担忧,更有一种深沉的期望。

“活下去!给老子撑过这一关!用这三个月,好好看看!好好想想!想想你流的血,想想那些为你挡刀而死的兄弟,想想这南疆的天…到底该怎么捅破!怎么…才能捅得彻底!捅得让那些魑魅魍魉永世不得翻身!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捅破了自己一身皮囊,差点搭上性命!”

说完,项崮笙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开静室,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静室内,只剩下项易越发急促痛苦的喘息。深紫搏动的毒纹下,他那紧闭的眼皮极其轻微地、却又无比真实地颤动了一下,仿佛在无边的黑暗与剧痛中,挣扎着听到了父亲那如冰锥般刺入灵魂的警醒之语。

窗外,南疆的夜色浓稠如墨,暗流汹涌。黑风坳的血裹上了旗杆,复仇的路,才刚刚开始。而项易颈侧的“蛇吻”毒纹,如同一条蛰伏的恶龙,在无声地咆哮。即将到来的刮骨之痛,是炼狱,也是生机。

三个月…看清这天,看清这人,看清自己…活着,才有资格谈复仇!这沉重的命题,如同那即将刮入骨髓的冰冷刀锋,沉甸甸地压在了昏迷的世子心头,也压在了所有守护者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