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鬼市赤阳缘

滴血惊神阙 岩胜 3320 字 11天前

“南边来的硬货,刚出炉,热乎着,三牲不忌,价高者得…” 一个裹着肮脏头巾的汉子低声嘟囔,脚边一个麻袋微微蠕动。

“苗疆的相思引,一滴入喉,神仙也倒,只换黄鱼,现钱现货…” 角落里一个脸上涂着诡异油彩的苗婆,晃动着手中一个漆黑的小瓷瓶。

“关外的老山货,上好的皮子,年份足得很,给识货的主儿瞧瞧…” 一个裹着皮袄的汉子掀开一角包袱皮,露出几根酷似人形的根须。

“新鲜出炉的肉票,水灵,懂规矩,价高者得,手快有手慢无…” 另一个阴暗角落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低语,伴随着铁链拖动的哗啦声和压抑的呜咽。

项易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又如同在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猎鹰之眼,快速而冷静地扫过一个个或明或暗的“摊位”。他无视那些散发着浓重血腥气的刀剑弓弩、瓦罐里蠕动的斑斓毒虫、甚至角落里被蒙着头、如同货物般瑟瑟发抖的人形生物,全部心神都如同绷紧的弓弦,集中在寻找那唯一的救命稻草——赤阳草!

终于,在洞穴最偏僻、最靠近冰冷潮湿岩壁的一个角落,他看到了目标。那里没有篷子,没有兽皮,只有一张破旧肮脏的草席直接铺在冰冷的地面上。席子上随意摆放着几个脏兮兮、布满污垢的粗陶罐、几把干枯得如同死尸手指的草药、还有一些奇形怪状、闪烁着诡异光泽、看不出用途的矿石。

一个穿着油腻破烂、几乎看不出原色、沾满各种可疑污渍的道袍的老者,盘腿坐在草席上,似乎正在打盹。他头发灰白,纠结成一团,用一根枯树枝随意挽着,脸上布满厚厚的污垢和油腻,胡子拉碴,闭着眼睛,怀里抱着一个缺了口的破药罐子,发出微微的鼾声,仿佛与这鬼市的喧嚣格格不入。

吸引项易目光的,是老者脚边一个敞着口的粗麻布袋。袋口露出几株奇特的草药。那草通体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赤红色,茎秆晶莹剔透如同凝固的血玉,叶片狭长,边缘带着细微的锯齿,即使在幽暗惨绿的磷火映照下,也仿佛有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灼热气息从中透出,正是吊命的圣药——赤阳草!

项易强压下心头的激动和狂喜,拖着那条剧痛的伤腿,一步步,沉稳而无声地走到那张破旧的草席前。脚步落在冰冷潮湿、布满黏腻苔藓的地面上,发出极其轻微的声响。

那一直酣睡、鼾声微微的老者,鼾声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就在项易停下脚步的瞬间,他那双一直紧闭的眼睛,毫无征兆地猛地睁开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初看浑浊不堪,如同蒙尘的劣质玻璃,深陷在污垢和深刻的皱纹里,毫不起眼。然而,就在睁开的刹那,浑浊深处仿佛有两点极其微弱、却璀璨如同亘古星辰般的星芒骤然一闪!那光芒并非锐利刺目,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深邃与洞彻,仿佛能穿透皮囊血肉,无视一切伪装,直抵生命本源的最深处!

老者的目光,如同无形的、带着法则之力的探针,瞬间落在项易身上。没有去看项易刻意遮掩的低垂帽檐下的脸,也没有去看他那条行动不便、微微颤抖的伤腿,而是直接穿透了那件散发着霉味的旧斗篷,仿佛无视了皮肉骨骼的阻隔,直抵项易灵魂本源的最核心!

嗡——!

老者浑身猛地一震!如同被一柄无形的、裹挟着天地伟力的巨锤,狠狠砸中了天灵盖!那张沾满厚厚污垢、如同老树皮般的脸,每一个深刻的皱纹都骤然绷紧到极致,呈现出一种极致的、难以置信的惊骇!浑浊眼瞳深处,那两点微弱的星芒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平静古井,剧烈地波动、涣散!他盘坐的身体剧烈摇晃,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那股无形的冲击力掀翻,仰面栽倒!

“噗——!” 一口浓稠得近乎发黑、却在惨绿磷火下诡异地折射出点点刺目、如同融金般纯粹金芒的鲜血,毫无征兆地从老者口中狂喷而出!金丝般的血线挂在污浊打结的胡须上,在幽绿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妖异、触目惊心!

“呃…嗬…”老者干裂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几个破碎的音节如同梦呓般挤出喉咙,带着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剧烈战栗与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本能的敬畏。他死死地盯着项易,那双仿佛能洞穿幽冥的眸子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那目光复杂到了极点,像是在看一件足以倾覆诸天的绝世凶器,又像是在看一件蕴藏着开天辟地奥秘的稀世珍宝,充满了探究、惊悸,还有一丝…无法抑制的、如同飞蛾扑火般的狂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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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易心头剧震,这老者的反应太过诡异骇人。那口蕴含金丝的污血绝非寻常,他强压下翻腾的惊疑和本能的后退冲动,声音带着十二分的警惕和沙哑,开门见山:“先生,这赤阳草,如何卖?” 他的手,已然悄然按在了斗篷下冰冷的锏柄之上。

老者仿佛根本没有听见项易的问话,或者说,那株价值千金的赤阳草在他眼中此刻已变得无足轻重。他艰难地咽下喉头翻涌的腥甜血气,用那脏污油腻的破烂袖口狠狠抹去嘴角残留的污血和金丝,动作带着一种粗鲁的急切。那双深不见底的浑浊眼睛,如同最幽深的寒潭,死死锁住项易,声音沙哑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不是在和项易对话,而是在对着冥冥中的命运长河发出某种窥探与叹息:

“尸山血海里滚了三滚…骨头缝里都沁着煞气…南疆的毒火没把你烧成灰,反倒成了淬炼你这把刀的薪柴…怪!当真怪得紧!”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扫描,扫过项易微微用力的那条伤腿,仿佛能看透皮肉下的筋骨,“阴寒入骨,毒火灼经,两股子邪力在你身子里打架,寻常药石…压不住!再拖下去,这条腿就废了,人…也得被熬干最后一点精气神,油尽灯枯!”

项易瞳孔骤然收缩!这老者竟一眼看穿了他南疆中毒未愈的旧伤和腿上新伤交织的复杂状态!绝非江湖术士!是真正的高人!他按捺住心中的惊涛骇浪,强迫自己声音保持冷静:“先生好眼力。这赤阳草,是为救我过命兄弟的性命。烦请开价。” 他刻意加重了“过命兄弟”四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