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向李固的断刀和洞穿的胸甲,语气洞悉本质:“魏王叔请缨那所谓的护送,声势浩大…父王,您不觉得这像在向暗处的鬣狗,昭示鲜肉的位置?” 目光转向孙振毒鳞甲、周猛虫爪软甲,“黑爪、骨刺、虫师…若无精准指引与分量足够的饵料,岂能锁定我等行踪,又怎敢在龙骧卫眼皮下设下如此杀局?”
灵堂死寂。项崮笙眼神锐利如鹰隼。
项易字字重锤,剖析那冰冷的帝王心术:“项胤禛深知我身负何物。此物于他,是烫手山芋,亦是绝佳诱饵。他布局引来邪修,许以重利,表面是借邪修之手夺我道基,实则是驱狼吞虎,再引天罚。” 他目光陡然锐利如刀锋,“邪修夺脉不过是假象,真正的杀招,是借邪修之凶残,逼我入十死无生之绝境,逼我动用超越凡俗界限的力量。只要那力量一旦引动,天律司的诛杀金印必至。届时,我死于邪修或灭于天律,都正中他下怀。而魏王…” 他声音带着冰冷的嘲讽,“这位一直窥视皇位的王叔,正好成为点燃烽火的薪柴,一同殉国。一局棋,借邪修除我隐患,借天律斩我性命,更顺手抹去皇位的绊脚石…落鹰峡,便是他为我们选定的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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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意彻骨。雷洪死死盯着遗物,牙关咯咯作响。
“绝境之中,别无选择,我只能引动道殒之力…”项易声音沉痛,目光扫过象征牺牲的遗物,“代价,诸位已见。也正因此,我彻底暴露于天罚之下。天律金印悬顶,并非因我滥杀,只因动用了不该属于此界凡俗之力,触犯天律,此乃怀璧其罪。” 他抬头,眼中是看透规则后的明悟与沉重,“形神俱灭之际,恩师青冥道尊破界而来。” 提及师尊,他声音充满崇敬,“只手撼动天律金印,护我真灵不散。更以无上道法,为我重塑根基,压制反噬。此恩…重于山岳。”
“青冥道尊?”项崮笙眼中精芒爆射,“青莲净世宗…那位传说中的太上长老?” 这名号的分量让他心神剧震。
“正是。”项易斩钉截铁,“恩师洞察九天棋局。救我,非仅师徒之缘,亦是…破此死局,为南疆,为此界,留下一线变数生机。”
这时,一道低沉平稳的声音自侧门响起:“王爷。忠魂未远,新刃已寒。杨钊车驾,距关不足八十里。” 青衫文士玄稷步入灵堂,对着棺椁遗物深深一揖。他抬起深邃的眼眸,平静地迎向项崮笙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目光。
“军师。”项崮笙声音紧绷如满弓,“项胤禛的刀,递得可真快,这是要趁我兄弟尸骨未寒,便来摘我南疆的桃子?” 他猛指向那些泣血的遗物,怒意勃发。
玄稷神色如万年玄冰,声音平稳却暗藏机锋:“陛下此着,上次削藩便是警戒,而今名为抚恤,实为收权。杨钊其人,酷吏鹰犬。加兵部侍郎衔,领南疆行军总管事,代天巡狩…这顶顶名头叠加,足以压服地方督抚,何况…” 他目光扫过项崮笙:“针对的是痛失臂膀、心力交瘁之藩王?”
他走至悬挂的南疆舆图前,手指精准地点在镇南关:
“此局,暗藏三重杀机。”
“其一,名器压顶,堂皇夺权。 杨钊持尚方剑入主,名正言顺。王爷稍动,即落下抗旨把柄。其首要一步,必借整饬军务之名清洗王府旧部,安插亲信。更会借抚慰忠烈之机接触三位统领旧部遗孤…行釜底抽薪之计。” 他目光扫过遗物,“三位统领的遗泽与人心,正是其眼中钉肉中刺。”
项崮笙冷哼一声:“好一个名正言顺!”
玄稷继续剖析:“其二,困龙于渊,静观其变。想必令王爷安心休养,实为困于王府。他要看,失却肱骨,被剥实权,王府这头猛虎还剩几分爪牙?世子殿下…” 他目光转向项易,深邃难测,“重伤初愈,那位能力撼天律金印的青冥道尊,是真有其事,还是…虚张声势?他更在等,等王爷,等世子,在悲愤之下行差踏错,给他一个…犁庭扫穴、彻底铲除的由头!”
项易迎上那目光,体内混沌原点沉稳脉动:“军师之意,项胤禛在等我…自乱阵脚?”
“不错!”玄稷颔首,“其三,李代桃僵,偷天换日。厚赏追封,风光大葬。表面是皇恩浩荡,实则是欲将忠义二字悄然置换为感念皇恩。他要南疆军民记住的是陛下的恩典,而非镇南王府之义。更要让天下人以为,是陛下厚恤忠烈,而镇南王…似已力有不逮,需仰仗天威!” 目光再次落回遗物之上,其诛心之意昭然若揭。
灵堂陷入一片沉重的死寂。项崮笙紧握的拳头青筋暴凸。
“军师!”项崮笙声音压抑沙哑,如同受伤的猛兽在低吼,“难道就任他宰割,兄弟们的血就白流了?”
玄稷眼神骤然锐利如出鞘寒剑:
“王爷,血仇未报,岂能引颈就戮?破局之道,亦有三策!”
“上策:金蝉脱壳,藏锋砺刃!”
“王爷,即刻遵旨,抱恙闭门谢客。军政庶务,悉数移交杨钊。姿态务必做足,示敌以弱。”
话锋一转,锋芒毕露:“然,虎符在手,军心在胸。密令各军主将:明面恭顺听调;实则,军机要务、边陲动向、粮秣命脉,依旧只报王府。让杨钊接手的,只是一个处处掣肘、令难出衙门的空壳。他要权,给他。看他这无根之木,如何施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