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廷玉却显得异常平静，甚至眼底深处有一丝满意的幽光闪过。他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总管息怒。此乃王府积威日久，余毒深重。若不用重典，何以立威？何以靖边？”

“重典？”赵元虎喘着粗气，“怎么用？那些人滑不留手！”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周廷玉放下茶杯，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冰冷而阴森。“刘参将不是报有蛮族踪迹吗？此乃天赐良机。总管可亲率一支精兵，前往黑风隘督战。一则显总管亲临前线之勇，震慑那些骄兵悍将；二则，若真有蛮族，正好借其头颅立威；三则……”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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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刘参将畏敌怯战，或救援不力，致总管身陷险境……那便是现成的把柄。正好借此清洗一批冥顽不灵的将领，换上懂事之人。届时，军权才能真正握在总管手中。陛下要的，是能打仗、听号令的南疆军，而不是一群只知项家不知天子的私兵！”

赵元虎眼睛一亮，随即又有些犹豫：“亲临前线？这……是否太过冒险？”

“富贵险中求！”周廷玉声音带着蛊惑，“有总管亲临督战，各营岂敢不尽死力？属下愿率暗察卫队精锐随行护持，定保总管无恙。且……此乃破局唯一良机。若总管坐镇关内，任由他们如此阳奉阴违，陛下交代的重任，何时才能完成？”

想到陛下的期许和自己未来的前程，赵元虎的犹豫瞬间被贪婪和野心取代。他一拍桌案：“好！就依周副使之计。点齐本部精锐，三日后，兵发黑风隘。本总管倒要看看，是哪些魑魅魍魉在背后捣鬼。”

周廷玉微微颔首，指尖那枚灰色石珠，被他悄然握紧。一丝难以察觉的、带着满足的阴寒波动，自他身上散发开来，随即隐没。“饵”，已经抛下。只待……血食入瓮。

镇南王府静室里，项崮笙闭目盘坐，如同一尊沉寂的铁像。玄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低声道：“王爷，鱼咬钩了。赵元虎已下令，三日后亲率三千本部精锐，前往黑风隘督战。周廷玉及其暗察卫队随行。”

项崮笙缓缓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带着铁血的冰冷：“黑风隘……那地方地形狭窄，两侧山崖陡峭，是个绝佳的……坟场。通知黑风口守将，赵总管亲临督战，务必要让蛮族的热情，好好招待这位朝廷钦差。记住，是蛮族悍不畏死、疯狂反扑，明白吗？”

“属下明白。”玄稷嘴角同样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蛮族主力动向的蛛丝马迹，已经恰到好处地泄露给几个靠向赵元虎的机灵斥候了。黑风隘守军疏于防备、军心浮动的消息，也自然地传到了蛮族那边。属下保证，赵总管此行，定会刻骨铭心。”

“嗯。”项崮笙重新闭上眼，语气森然，“周廷玉那条毒蛇，身上有股令人作呕的阴气……盯紧他。本王倒要看看，紫宸殿那位，除了借刀杀人，还想在这尸山血海里捞些什么好处！”

“遵命。”玄稷的身影再次融入阴影。

静室中，项崮笙的呼吸悠长而沉重。他知道，自己亲手点燃了南疆战火的第一把柴。这把火，会烧死赵元虎和周廷玉，也会烧掉更多边军士卒和无辜蛮族的性命。但为了项家存续，为了易儿在十万大山争取时间，他别无选择。紫宸殿的玄阴龙煞需要战魂滋养？那就……给他一场足够惨烈、足够庞大的血祭！

三天后。黑风隘。喊杀声震天动地，浓烟混合着血腥味冲天而起。狭窄的隘口，成了名副其实的绞肉场。

赵元虎惊恐地看着眼前地狱般的景象。他想象中的立威之战，变成了猝不及防的灭顶之灾！数倍于情报的蛮族精锐，如同从地底钻出，悍不畏死地冲击着他仓促布置的防线。两侧山崖上，滚木礌石如雨落下，夹杂着蛮族萨满恶毒的诅咒和淬毒的箭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