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龙渊暗涌

滴血惊神阙 岩胜 3601 字 11天前

“皇爷爷,陛下?”项易几乎要在现实中失声惊呼,灵识剧烈波动,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最恐怖、最难以置信的秘闻。当朝天子,万民之主,竟行此等魔道之举?

“深宫大内,乃一国气运交汇之地,亦是光明与黑暗交织最烈之所。既有堂皇龙气盘踞,护佑山河,亦有积年阴秽暗藏,滋生邪祟。”道尊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道:“方才那煞气最终汇入之处,气息晦涩深沉如九幽深渊,有龙形气象缠绕守护,威势滔天,却绝非光明正大、泽被苍生之象,反而……反而带着一种极度贪婪、阴鸷、疯狂吞噬一切生机与气运的……孽龙之相!”

“那仿佛一条……蛰伏于国运核心,以亿兆子民的命运、苦难、甚至生命为食的……怪物!”

项易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浑身冰冷彻骨,血液都仿佛凝固了。若真是陛下,那他所守护的江山,他所效忠的君王,他所信仰的秩序,岂不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若……若真是陛下……那……那我大周江山基业……天下黎民苍生……岂不是……”

“慎言!”道尊的声音陡然变得极其严厉,如同九天惊雷猛然炸响在项易识海,瞬间将他几乎脱口而出的骇然与质疑震散,“此事牵扯之巨,关乎国本社稷,远超你之想象。在未得确凿证据、窥破全部迷雾之前,切不可妄下断言,更不可对任何人——包括你的至亲之父——流露半分怀疑与猜测,否则,非但你项家顷刻之间有覆巢之危,株连九族,整个南疆,乃至天下,都可能因你的贸然之举而提前陷入无可挽回的浩劫!切记!切记!”

道尊的语气稍缓,但依旧沉重如山岳,每一个字都砸在项易的心头:“然,无论其主究竟为谁,是陛下本人,亦或是其他隐匿于深宫的可怕存在,行此逆天悖理、戕害苍生之术,已绝非人君正道,更非正道修士所为。此乃自取灭亡之道,亦是苍生大劫之始兆。视百姓如草芥,视忠良如资粮……

道尊的虚影似乎叹息了一声,那叹息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悯与愤怒:“你这一脉的项家世代镇守南疆,浴血奋战,护佑一方平安,多少英烈马革裹尸,埋骨边关。却不知这无数英魂的牺牲、边陲百姓的苦难与忠诚,早已成为他人眼中培育邪力的药圃。可叹!可悲!更可怒!”

如同混沌黑暗中劈开一道刺目闪电,项易眼中瞬间爆发出彻骨的明悟与焚天的怒火。所有的线索、所有的异常、所有的困惑在这一刻全部串联起来,形成了一个清晰而恐怖的真相。

拳头猛然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刺破皮肉,鲜血淅出却浑然不觉。牙关紧咬,发出咯咯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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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明白了,全明白了。”他的灵识之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压抑得低沉嘶哑,却蕴含着火山爆发前的可怕力量,“周廷玉为何要在南疆不断地兴风作浪,挑起纷争,制造事端。他根本不是为了什么政绩功勋,甚至不仅仅是为了打压我项家。他是为了制造更多的死亡,更多的冲突,更多的怨气与煞气,以便他能收集更多、更的阴煞死气,输送往帝都!”

他的声音颤抖着,那是愤怒到极致的表现:“我项家儿郎,前线将士,他们浴血奋战,守护河山,马革裹尸。他们临死前的信念与不甘……还有那些被卷入战火、家破人亡的无辜百姓的绝望哭喊……竟然……竟然都成了……成了他人修炼邪功、滋养那伪龙之气的资粮,这简直是亵渎。是对所有忠魂与生灵最恶毒、最彻底的践踏。”

“然也。”道尊颔首,虚影的目光中充满了对弟子此刻状态的复杂情绪——有理解,有欣慰,更有深深的担忧与对那幕后黑手的极致冰冷。“所以,易儿,你接下来的行动,意义已远超寻常的朝堂权斗、边将之争。你不仅要打击周廷玉的党羽,剪除其羽翼,更要从根本上遏制他继续在南疆制造混乱与死亡。稳守南疆,消弭祸端,抚平创伤,便是扼其咽喉,断其粮道!。

“然切记!”道尊的语气再次变得无比严肃,“彼在暗,尔在明,彼无所不用其极,行事毫无底线,尔却心有羁绊,行事需有度,有软肋需守护。不可操切,不可妄动,不可授人以柄,更不可提前暴露你已窥破此惊天秘辛!需知,至刚易折,上善若水。有时,迂回胜过直进,隐忍强于爆发。以正道临渊,以奇谋破局,刚柔并济,方为存续与取胜之道。

项易重重地点头,胸中那澎湃的怒潮与杀意渐渐沉淀、压缩,化为一种更加冰冷、更加坚不可摧的意志与决心。眸中的熊熊火焰内敛为淬炼万载的寒冰,锐利而深邃。

“弟子知道该怎么做了。师尊教诲,项易铭记五内,永世不忘!”他的声音变得平静下来,却蕴含着钢铁般的决心,“周廷玉想看到南疆大乱,我们偏要让它铁壁铜墙,稳如磐石!他想看到怨气冲天,冲突不断,我们偏要努力让民生复苏,军民同心。他想收割死亡与绝望,我们偏要尽全力守护生命与希望。这南疆,是我项家世代誓死守护的土地,生活着我项家必须保护的百姓。绝不允许……绝不允许成为任何人修炼邪功的药圃,绝不允许。”

道尊虚影凝视着弟子眼中那历经震撼、愤怒、恐惧而后蜕变出的无比坚定、睿智而沉毅的光芒,缓缓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许与深沉的期许。

“善。识得乾坤之宏大与黑暗,犹怜草木之青翠与脆弱,能于惊天骇浪中窥见真相,于无边黑暗中心存光明与信念,方是真豪杰,真栋梁。记住,邪终不能胜正,非因虚无缥缈之天命,乃因人心之向背,大道之存焉。去吧,南疆之局,天下之势,待你执子落定。好自为之。”

话音袅袅,余韵悠长,道尊的虚影渐渐变淡,最终彻底融入虚无,仿佛从未出现。那笼罩在项易识海中的浩瀚威压也随之散去。

项易退出内视,猛地睁开双眼,眸中已再无半分迷茫、躁动与恐惧,只剩下冰封般的极致冷静与洞穿虚妄的锐利光芒。他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寒意的夜气,那气息中混杂的血腥与怨怼,此刻再也无法动摇他的心志,反而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

他转身,快步离开这处弥漫着阴谋与死亡气息的货栈据点。身影在昏暗的巷道中如鬼魅般穿梭,灵识最大程度地铺开,谨慎地确认绝对无人跟踪或窥探后,方才如一道轻烟,向着镇南王府的方向疾行而去。

夜色如墨,冰冷沉重。但他的心,却比这夜色更沉,也更亮。前路艰险,黑暗深不可测,敌人强大而诡异,但他心中的信念与决意,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坚定、不可动摇。

镇南王府的轮廓在沉重的夜色中渐渐清晰,那里有他的父亲,有信任他的袍泽,有需要他守护的百姓,更有他即将要为之奋战的一切。

风,似乎更冷了。而南疆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