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膝上横置着一张造型古朴、色泽深沉的木琴,琴身隐约可见天然生成的莲花暗纹,随着她指尖轻抚,流转着微光。方才那蕴含无上净化伟力的仙音,显然便是由此琴而发。她并未看向项易,甚至未曾看向方才魔物消散的方向,只是低垂着眼眸,纤长如玉雕般的手指轻轻虚按在琴弦之上,仿佛刚才那惊世骇俗的净魔之举,于她而言,不过是信手拂去了琴弦上些许微尘般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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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女子身后,还侍立着一名青衣少女,梳着可爱的双丫髻,面容娇俏灵动,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宛如黑曜石,此刻正睁得圆圆的,毫不掩饰地打量着礁石上狼狈不堪的项易,目光尤其在他手中那柄暗沉无光的镇岳锏和他周身那尚未完全平息的、与周围死寂之气格格不入的混沌气息上流转,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好奇与探究。
“小姐,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呢。”青衣少女声音清脆悦耳,如同珠落玉盘,打破了这片由琴音带来的短暂宁静,“这家伙就是那个在宗门里闹得沸沸扬扬、引动问心莲绽放异象的项易?看起来……嗯,狼狈是狼狈了点,浑身是血,站都站不稳了,不过能在毒牙这家伙亲自带领的翼蝎魔群围攻下支撑这么久,最后还用那根黑乎乎、看起来就很沉的锏砸爆了一颗魔元弹,还算不错啦,没给青冥长老丢脸。”她话语间带着几分少女特有的娇憨与直率,似乎对宗门内的事情知之甚详。
那被称作小姐的素衣女子,依旧没有抬头,目光依旧落在自己的琴弦之上,只是淡淡开口,声音如其琴音般清冷空灵,不带丝毫烟火气:“青渊深处异动频发,法则紊乱,外围魔物受其影响,躁乱失控,非比寻常。此地死寂之气已沾染上古魔念,侵蚀之力倍增,不宜久留。”
她的话语简洁至极,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却带着一种仿佛源自天地法则本身的、不容置疑的权威与力量,让人生不出丝毫反驳的念头。
项易强压下心中翻腾的气血与无数的疑虑,将镇岳锏当作拐杖,勉力支撑着身体,对着白玉扁舟的方向,郑重地拱手一礼,声音因伤势而略显沙哑:“多谢前辈出手相助,救命之恩,项易没齿难忘。晚辈项易,奉宗门之命,在此值守第七观测点。”
素衣女子这才微微抬眸,那双清澈如千年寒潭、仿佛能映照人心的眼眸,终于落在了项易身上。目光扫过的瞬间,项易只觉自己周身内外,从肉身的每一处细微损伤,到丹田内混沌星璇的运转轨迹,甚至与灵魂相融的那缕混沌真解本源,都仿佛被一道无形而温和、却又无法抗拒的力量瞬间洞察,无所遁形。连体内星璇的旋转,都在那目光下微微一滞,仿佛感受到了某种更高层次存在的注视。
“混沌道基……问心莲异色……”她红唇微启,轻声自语,那清冷的目光似乎在他背后那柄镇岳锏上刻意停留了那么一瞬,“镇岳……此锏,倒是不错。”随即,她便收回了目光,重新落回琴上,仿佛那柄引起她一丝注意的古锏,也仅仅值得这一瞥而已。“你能引动问心莲异变,得其认可,自有其缘由与因果。此地气息已变,非你如今修为所能久持。随我离开。”
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天然的、仿佛本该如此的掌控力,她陈述的便是事实,无需争论,只需遵从。
那青衣少女笑嘻嘻地接口道,还对着项易招了招手:“喂,项易,还傻站着干什么?我们小姐可是很少……嗯,是几乎不管这些闲事的,今天算你运气好,碰上我们路过。快上来吧,这鬼地方阴沉沉的,死气这么重,待久了,感觉连骨头缝里都要被魔气腌入味了,对你养伤也没好处。”
项易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礁石,感受着体内空荡荡的经脉和阵阵袭来的虚弱感,又想起隐藏在暗处、敌友难辨的严锋,以及这素衣女子深不可测的实力和似乎对宗门秘辛颇为熟悉的态度。略一沉吟,便知眼下这看似突兀的邀请,实则是危机四伏中唯一的安全路径。跟随她们离开,不仅能摆脱眼前的虚弱险境,或许还能探知一些关于万古青渊异动、乃至自身混沌之道的线索。
他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压下伤势,足尖在礁石上轻轻一点,身形虽有些踉跄,却依旧保持着沉稳,飘然落在那叶散发着温润清辉的白玉扁舟之上。双足踏上舟身的瞬间,一股精纯温和、带着淡淡莲香的灵气便自脚底涌入体内,迅速滋养着他受损的经脉与干涸的丹田,外界那无孔不入、令人窒息的死寂之气被完全隔绝在外,仿佛瞬间从幽冥鬼域踏入了清净仙境。舟身微微一沉,便恢复稳定。
“有劳前辈。”项易站稳身形,再次对着那素衣女子的背影,诚恳道谢。
素衣女子并未回应,仿佛未曾听见。只是那抚琴的指尖,轻轻拨动了其中一根琴弦。发出一声清越的单音。扁舟随之调转方向,无声无息地滑入浓稠的灰色雾海,速度看似不快,实则瞬息千里,舟身平稳得如同置于镜面,连一丝微风都未曾带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