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飘忽的绿光映照下,这串由人类指骨制成的、象征着无尽死亡与亵渎的风铃,正在电梯井底部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的上升气流中,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优雅,轻轻摇曳、碰撞着彼此光滑的骨面,发出那清脆、空灵、却又冰冷刺骨、直透灵魂的“叮铃”声。
而在风铃的最下方,悬垂着的、最大的一块、似乎是人类拇趾骨的骨节上,似乎用某种极其锋利的利器,深深地、带着刻骨恨意般地刻着一个字。
距离太远,光线太暗,气流引起的晃动也模糊了视线,林深竭尽全力也无法完全看清那个字的全貌。但那惊鸿一瞥间,那扭曲的、充满邪异美感和古老气息的字形轮廓,却让他瞬间如遭雷击,浑身血液仿佛在铜片的寒意下彻底冻结!脑中如同闪电般劈过一连串画面:标本室福尔马林罐里漂浮的规则残片上模糊的刻痕、药房冷藏柜后那张警告便签上颤抖的笔迹——
那轮廓,那神韵,那深入骨髓的邪恶与古老气息,指向一个无法回避的答案:
那是一个扭曲的、充满邪异美感的、仿佛由毒蛇盘绕而成的古体字:
“阮”!
林深的指尖死死抠着冰冷的金属凸起,粗糙的边缘深深嵌入皮肉,温热的鲜血混着冰冷的汗水,沿着手臂蜿蜒而下,滴入脚下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撞击着胸腔,牵扯着肋下撕裂的伤口和左肩焦黑的爪痕,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冰冷和电梯井深处弥漫上来的、浓烈的腐骨甜腥。
他悬挂在垂直的、如同巨大墓穴甬道的电梯井壁上,仅靠一只鲜血淋漓的右手支撑着全身的重量。晶化的左臂如同沉重的石雕,毫无知觉地垂在身侧,灰白色的皮肤在电梯井残余的、忽明忽灭的幽绿磷火映照下,泛着死寂的光泽。下方极深处,那串由人类指骨串联而成的风铃,仍在死寂中发出空灵而诡异的“叮铃”声,每一次轻响都如同敲打在紧绷的神经上,提醒着他那个刻骨铭心的“阮”字,以及标本室、药房里那些同样指向这个邪恶姓氏的蛛丝马迹。
不能松手。松手就是万丈深渊,就是那堆叠着无数亡者骸骨的“骨井”。
他艰难地抬起头,目光在冰冷粗糙的井壁上搜寻。锈迹斑驳的金属框架如同巨兽的肋骨,水泥结构上布满尖锐的凸起和垂落的、同样锈蚀的线缆。头顶上方,失去底板的电梯轿厢像一个巨大的、敞口的金属盒子,黑洞洞地悬在那里,距离他大约有五六米高。轿厢边缘参差不齐,残留着断裂的金属茬口,在幽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不祥的微光。
目标就在那里!回到轿厢,至少能暂时脱离这随时可能坠落的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