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不再看良言,仿佛下定了最后的决心。他弯下腰,强忍着身体的极度虚弱、多处伤口的疼痛和精神的巨大疲惫,左手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那支沾满污垢、瓶身带着一道惊心裂痕的蓝色血清安瓿瓶,将其如同对待易碎的希望般,轻轻放回急救箱的金属支架上,与另外两支完好的血清并排。然后,他“啪”地一声合上急救箱的盖子,冰冷的金属提手入手沉甸甸的,仿佛提着的是自己的命运。他一手提着箱子,一手紧握着那卷黑色录像带,步履蹒跚、却异常坚定地走向角落那套布满尘垢的播放设备。
良言站在原地,没有阻止,只是用那双恢复了冰冷、却愈发深邃难测的眼睛,死死地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眼神幽暗如同古井,无人能窥见其底。他弯腰,动作略显迟缓地捡起再次掉落的手术刀,刀身上的逆鳞纹路在昏暗光线下,似乎比平时更加幽暗、深沉,仿佛吸饱了周围的寒意。
林深费力地将沉重的电视机和录像机扶正,机器外壳冰冷刺骨。他拂去屏幕表面厚厚的冰霜和灰尘,露出下面布满裂纹的玻璃。插头摸索着插进墙角的插座,发出细微的电火花声。他颤抖着手,仿佛举行一个黑暗的仪式,将那卷沉重的、贴着死亡标签的黑色录像带,推入了录像机那布满灰尘的卡槽。
“咔嚓。”磁带入仓的机械声在死寂的太平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仿佛某种开关被触发。
林深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汲取生命中最后的勇气,手指颤抖着,用力按下了录像机上那个磨损严重的播放键。
“滋啦…滋啦…”
老旧的电视机屏幕先是漆黑一片,然后闪烁了几下,艰难地亮起一片灰白嘈杂、不断跳动的雪花点,伴随着持续刺耳的、高亢的电流噪音,折磨着人的耳膜。几秒钟后,雪花点开始不规则地褪去,模糊、抖动、带着严重年代感和噪点的黑白画面,在布满裂纹的屏幕上扭曲地显现出来,如同从时间长河的淤泥中打捞上来的残片。
画面似乎是在一间类似手术准备室或档案室的地方拍摄的,角度有些倾斜、隐蔽,像是偷拍。镜头晃动得厉害,聚焦也时清晰时模糊,充满了紧张不安的气息。
一个穿着熟悉白大褂、戴着口罩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中央。虽然画面模糊不清,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那双露出的、即使透过劣质影像也能感受到的疲惫、焦虑却异常坚定的眼睛,那刻在骨子里的熟悉身形…林深的心脏瞬间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呼吸困难!
是母亲!云薇!
她似乎处于极大的时间压力和紧张状态,正快速地将一些东西塞进一个银灰色的金属冷藏箱里,那正是林深此刻手中的315急救箱!。林深能模糊地看到她塞进去的有几个装着蓝色液体的安瓿瓶,还有一些鼓鼓囊囊的文件袋、笔记…以及那卷录像带。
就在这时,画面外突然传来一阵模糊而急促、充满暴力的脚步声和粗暴凶狠的呵斥声!声音仿佛隔着门板传来,却充满了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