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说话。
没有人动弹。
没有人阻拦。
只有雨,还在不知疲倦地下着,冲刷着血迹,冲刷着泥泞,或许,也试图冲刷掉某些根深蒂固的东西。
血红色的律法石碑依旧如同一个沉默的恶魔,矗立在村口,但其上那妖异的红光,在林深背着陈瑶走过的瞬间,似乎……微不可察地黯淡了一丝。
祈雨村延续了不知多少年、浸透了无数无辜者鲜血的“血雨律法”,就在今天,就在此刻,被一个突然闯入的、伤痕累累的、却携带着神秘力量与不屈意志的外乡人,以一种近乎神启的方式,强行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前所未有的缺口。
林深将陈瑶小心地、轻柔地放在土墙下那一小块相对干燥、能勉强躲避一些风雨的地方,脱下自己那件破烂衣物,盖在她冰冷的身躯上。然后,他疲惫地、重重地靠坐在墙边,剧烈地喘息着,感受着肌肉的酸软、骨骼的呻吟和内脏的抽痛如同潮水般再次将他淹没。
他低下头,看着昏迷中依旧紧紧蹙着眉头、仿佛在承受巨大痛苦的少女,又抬起手,看着手中那枚再次恢复平静、温热内敛,却仿佛因为记录了“木”之法则而多了某种难以言喻灵性的拼合铜盘。
句芒血玉……木灵根……云薇……沈念……祈雨村……血雨律法……
无数的线索,如同纷乱的丝线,交织成一张更加庞大、更加深邃、更加危险的迷雾之网。
而他知道,眼前这用巨大代价换来的、脆弱而短暂的平静,只是风暴眼中,那稍纵即逝的间隙。
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
墙外的雨,已不再是落,而是天穹破裂后的疯狂倾泻。每一滴雨水都仿佛蕴含着沉甸甸的重量和刺骨的恶意,狂暴地撞击着这片饱受苦难的土地。林深和陈瑶赖以藏身的这截残破土墙,在雨水的持续冲刷下,不断有泥浆簌簌而下,墙体本身也在微微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在这自然的伟力与某种超自然的重压下分崩离析。
雨水在墙头溅起浑浊的水花,形成一道道细小的瀑布,沿着粗糙、斑驳的土坯表面奔流而下,在他们身前早已汇成一片泥泞的沼泽。寒气如同拥有生命的触手,透过湿透的衣物,贪婪地汲取着他们体内仅存的热量。林深半跪在陈瑶身前,用自己的脊背和肩膀,尽可能为她构筑一道抵御正面风雨的脆弱屏障。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流进脖颈,带来一阵阵不受控制的寒颤,但他紧咬着牙关,身体如同磐石般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