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色未亮,景昌县的空气里就已弥漫着一种混杂着期待、激动与不安的奇特气息。
官府门口那张由萧何亲笔书写的告示,经过一夜的发酵,成了点燃全城百姓心中烈火的引信。
“清算陈家!”
“物归原主!”
这八个大字,对那些被陈家欺压了半辈子、甚至几辈子的人来说,不啻于天音。
县衙大门缓缓开启。
一袭青衫的萧何与一身儒雅官袍的荀彧并肩而出,身后跟着数十名手持笔墨、账册和算盘的书吏。
在他们两侧和身后,是戚继光和他那支沉默如铁的戚家军。士兵们身披甲胄,手持兵刃,冰冷的目光扫视着四周,无形的杀气将一切潜在的骚乱扼杀在摇篮之中。
队伍的目标,直指城东那座占地广阔、如同盘踞巨兽般的陈家庄园。
更引人注目的是,在这支官方队伍的后方,自发地跟上了一支更为庞大的“队伍”——成千上万的景昌县百姓。他们衣衫褴褛,面带菜色,但眼神却亮得惊人。他们没有喧哗,只是默默地跟着,汇成一股沉默而汹涌的洪流。
这不只是一次官方的查抄,这是一场由官府主导,由百姓见证和参与的,对百年毒瘤的终极审判。
陈家庄园那朱漆大门早已被锦衣卫贴上了封条,此刻被轻易撕开。
“萧大人,”一个拄着拐杖、满脸皱纹的老汉颤巍巍地走出人群,指着庄园左侧一大片肥沃的土地,浑浊的眼睛里涌出热泪,“那……那十亩水田,是我家的祖产啊!三十年前,被陈泰的爹,用三斗糙米就给逼着画了押……”
萧何对他温和地点了点头,对身后的书吏道:“记下,张老丈,十亩水田。”
“还有那边的桑林!”一个中年妇人尖声叫道,指着另一片区域,“那是我家的!陈安那个畜生,说我家桑树挡了他家新盖楼阁的风水,带着家丁一夜之间就给圈了过去,还打断了我当家的腿!”
“记下。”
“那个粮仓!里面肯定有我们去年交上去的租子!”
“西边的那个院子,是陈家专门用来放高利贷的账房!”
一时间,百姓们群情激奋,纷纷化身向导,将陈家一桩桩、一件件的罪恶行径,连同那些被侵占的土地、被掠夺的财富藏匿之处,都指认得一清二楚。
在百姓的指引下,一座座平日里戒备森严的仓库大门被戚家军士兵用巨木撞开。
当最大的一座仓库大门洞开时,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阳光照进去,里面反射出刺眼的金光。
金子!银子!一箱箱,一摞摞,堆成了小山!旁边还有无数的珍珠、玛瑙、玉器、古玩,在尘埃中散发着惊人的宝光。
“我的老天爷……”一个年轻的书吏手里的算盘“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看着眼前的金山银海,喃喃自语,“这得……这得够咱们景昌县吃用多少年啊?”
另一间仓库里,是堆积如山的绫罗绸缎,许多料子连京城的贵人都难得一见。
而粮仓更是夸张,整整十几个巨大的粮仓,全部装满了陈粮、新米,足够全县百姓吃上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