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张巨大的舆图上。
它太大了,几乎铺满了整个长案。与之前官方工整的舆图不同,这张图充满了手绘的力道,山川河流的走势被粗犷而精准的线条勾勒出来,充满了原始的生命力。
而最令人心悸的,是那条贯穿图纸中央的蓝色线条。
它如同一条苏醒的巨龙,从景昌县北部的山区发源,蜿蜒南下,巧妙地将两县境内所有大大小小的河流、湖泊、沼泽全部串联起来,形成一个完整的、循环的水系网络。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在这条“巨龙”的尾部,王景还用虚线预留出了数个接口,箭头直指邻近的州县。
这已经不是治水,这是在画地为龙!
“此河,我称之为‘景云运河’。”王景的声音不大,却在安静的议事厅内掷地有声。
他指着图纸,开始详解:“此河一旦建成,首要之功,便是彻底根除两县水患。上游蓄水,中游分流,下游灌溉,可保景云之地,百年无忧。”
“其次,可成一个巨大的灌溉网络。沿河两岸,预计可新增良田至少三十万亩,皆为水旱从人的上等良田!”
“最重要的一点,”王景的眼中闪烁着光芒,“它将成为一条水上交通大动脉。南来北往的货物,可顺流直下,节省脚力十倍不止。两县的物资流通、经济发展,将因此而腾飞!”
萧何与荀彧凑在舆图前,越看,心越沉,最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王先生,”萧何的眉头紧紧锁起,他作为总管,第一反应就是算账,“这个工程,太过浩大了。所需的人力、物力、财力,恐怕……是个天文数字。以两县如今的府库,便是再翻十倍,也难以支撑。”
荀彧也点头附和,他的考量更为深远:“殿下,如此规模的工程,征调民夫不下十万,工期至少数年。期间百姓生计、土地征用、官员调配,稍有不慎,便会引发民乱。这……这非一地一县之力所能为。”
他们的质疑,代表了所有正常人的反应。这不是一个计划,这是一个梦想,一个疯狂的、不切实际的梦想。
连一向胆大包天的贾诩,都眯着眼睛,没有说话。他不是在评估可行性,而是在评估这份疯狂背后,殿下的野心究竟有多大。
面对质疑,王景却不见丝毫慌乱,他似乎早有预料。
“萧何先生、荀彧先生的顾虑,景早已想过。”他不卑不亢地说道,“此计虽难,但绝非空想。”
“其一,我们可分段施工。先从水患最严重的云安县南段开始,集中人力物力,先解燃眉之急。此段一旦修成,百姓见到好处,后续的工程便会得到拥护。”
“其二,人力问题,可以‘以工代赈’之法解决。我们不强征民夫,而是招募。凡来做工者,每日管两餐饱饭,并按工日发放薪酬。如此,既能解决劳力,又能让贫苦百姓有活路,一举两得。”
“其三,物料运输,可利用现有水力。在关键河段,甚至可以建造水力驱动的起重、运输器械,事半功倍。”
王景侃侃而谈,将一个看似不可能的宏伟蓝图,拆解成一个个切实可行的步骤。他的话语中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严谨的逻辑和绝对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