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福全!
他来了,意味着皇帝的耐心已经耗尽,不再满足于隔空试探,而是要将棋子,直接落到朱平安的脸上。
“让他进来。”朱平安的声音依旧平稳,仿佛刚才听到的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名字。
但贾诩那半闭的眼睛里,精光一闪而逝。萧何抚摸账册的手指,停顿了片刻。而刚刚还争得面红耳赤的徐光启和沈万三,则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退回了队列。
整个议事厅的气氛,在瞬息之间,从一个热火朝天的工坊,变成了一座蓄势待发的军阵。
片刻后,赵福全在一众宦官和禁军的簇拥下,缓步走入。
他看起来比传闻中更加苍老,身形佝偻,脸色带着一种久病初愈的蜡黄,走起路来,脚步虚浮,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可他那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却像鹰隼一样锐利,扫过厅内众人时,带着一股浸入骨髓的阴冷。
当他的目光与朱平安相遇时,那阴冷瞬间消融,化作了无比的“欣慰”与“激动”。
“老奴……老奴参见瑞王殿下!”赵福全抢前几步,竟不顾仪态,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哽咽,老泪纵横,“殿下无恙!殿下您真的无恙!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他一边哭嚎,一边用袖子抹着眼泪,演得情真意切,仿佛朱平安是他失散多年的亲爹。那精湛的演技,看得一旁的荀彧都暗自皱眉。
“赵总管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朱平安亲自上前,虚扶了一下,却没有真的用力,任由他跪在地上,“总管大病初愈,何必行此大礼。”
赵福全顺势被身旁的小太监扶起,一边擦着泪,一边颤声道:“殿下有所不知,自那日听闻殿下遇刺的噩耗,老奴是寝食难安,日夜为殿下祈福,结果忧思成疾,差点就去见了先帝。幸得陛下洪福,殿下吉人天相,否则老奴真是万死莫辞!”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了自己“忠心护主,忧思成疾”的功劳,又将刺杀一事彻底撇清,仿佛自己也是个受害者。
朱平安笑了笑,不接他的话茬,只是关切地问:“总管一路车马劳顿,想必也看到了景昌如今的模样。几十万张嘴等着吃饭,本王这里,实在是简陋了些,怠慢之处,还望总管海涵。”
这话看似客气,实则暗藏机锋。
赵福全的仪仗从县外一路行来,所见所闻,早已颠覆了他的所有预想。
他以为会看到一片混乱、肮脏、瘟疫横行的难民营。他以为会看到朱平安焦头烂额,被这几十万流民拖得狼狈不堪。
可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宽阔平整的道路,看到了规划整齐的居住区,看到了无数正在劳作,但脸上并无菜色,反而精神饱满的百姓。他看到了手持铁锹、开挖河渠的壮丁,看到了在织坊里穿梭忙碌的妇女,甚至看到了在空地上跟着先生念书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