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当然也知道,让百姓吃饱饭很重要。但他们从骨子里,就瞧不起这些“俗事”。在他们的世界里,探讨形而上的“道”和“德”,才是读书人该做的事情。
“强词夺理!”燕文昊脸色涨红,强行辩解道,“本宫并非说民生不重要!而是说,教化,比民生更重要!若人心不古,道德沦丧,即便人人丰衣足食,国家也终将败坏!”
“说得好!”我抚掌大笑,“太子殿下终于说到点子上了。那么,我们就来辩一辩,到底是仓廪实,才能知礼节,还是先知礼节,才能仓廪实?”
我把辩题,又往前推进了一步。
这下,燕文昊彻底没退路了。
这个辩题,出自古籍,是他们无法回避的。如果他们承认“仓廪实而知礼节”,那就等于承认了民生是教化的基础,等于自己打自己的脸。如果他们坚持“先知礼节”,那在如今这个连年战乱、民不聊生的时代背景下,就显得无比虚伪和可笑。
“好!辩就辩!”燕文昊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他知道,今天这一关,是躲不过去了。他只能硬着头皮上。
“那就请吧。”我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退到了一旁,把舞台,完全交给了我的学生们。
辩论正式开始。
昭明那边,派出了他们当中,口才最好的一个中年文士。此人引经据典,口若悬河,一上来,就从上古三皇五帝,讲到周公之礼,洋洋洒洒,说了足足一刻钟,中心思想就一个:教化为先,礼仪为重。
他讲的时候,昭明的那些大儒们,一个个都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然而,等到我们泰昌这边,一个名叫“李默”的年轻学生站起来时,画风,就完全变了。
“夫子所言,句句在理。学生佩服。”李默先是客气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但学生这里,有一份我们景昌县,过去两年的数据统计,想请教一下夫子。”
“根据我县户籍司的统计,五年前,我县人口不足十万,田地荒芜,盗匪横行。县志记载,当时的刑事案件,一年高达三百余起,其中,因饥饿而偷盗抢劫者,占了九成以上。”
“自从瑞王殿下推广土豆、红薯等高产作物,并兴修水利,开办工坊之后,我县粮食产量,翻了十倍不止。百姓人人有饭吃,有工做。去年一整年,我县的刑事案件,总共只有二十三起。其中,因偷盗抢劫而犯案的,只有一起,还是因为那人好赌成性,并非因为饥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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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默合上册子,目光灼灼地看着对面的中年文士,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堂。
“学生敢问夫子,同样是这片土地,同样是这群百姓,为何短短两年,治安状况,会有如此天壤之别?难道是这两年里,圣人的教化,突然变得灵验了吗?”
“这……”
那中年文士,当场就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