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马坡,名如其地,是一片位于黑风峡东南方向、相对开阔的谷地。地势如同一个浅碗,四周是缓缓升起的矮坡,坡上覆盖着耐寒的枯草和裸露的岩石,中央则是一片相对平坦、布满了冻硬车辙印和枯黄草根的硬土地。此地视野相对开阔,确实适合骑兵一定程度上的展开,但也正因为如此,一旦被抢占四周高地,便极易陷入被四面夹击的困境。
赵铁山率领着百名伪装成狼骑的“阵风”悍卒,此刻正亡命般向着野马坡中央“逃窜”。他们个个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衣甲上沾满了尘土和刻意抹上的泥污,看起来狼狈不堪。为了逼真,他甚至下令让几名士兵故意做出坠马的姿态,留下几匹无主的战马在原地打转,更添几分溃败的惨相。
而在他们身后不到一里处,烟尘滚滚,蹄声如雷!狼骑千夫长巴图率领的一千五百精骑,如同一股黑色的钢铁洪流,紧追不舍。巴图冲在最前方,他身材魁梧,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意,不断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发出嗷嗷的嚎叫,催促着手下加快速度。
“儿郎们!追上去!砍下他们的头!让这些夏狗知道挑衅我秃狼部的下场!”
狼骑士兵们也被这轻松的追击和即将到手的杀戮刺激得双眼发红,纷纷怪叫着,拼命抽打着战马。在他们看来,前方那百余名“夏狗”已是瓮中之鳖,只需一个冲锋便能碾碎。
赵铁山回头瞥了一眼越来越近的追兵,甚至能看清巴图那狰狞的面孔,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低吼道:“弟兄们,再加把劲!把这群没脑子的狼崽子给我引进碗里去!快!”
队伍再次爆发出潜力,向着野马坡中心亡命奔逃。
与此同时,在野马坡东西两侧的矮坡之上,李崇率领的三千边军主力,正悄无声息地快速运动着。
李崇立马于西侧坡顶,脸色冷峻地俯瞰着下方正在上演的“追逐戏”。他看到赵铁山等人那“狼狈”的模样,又看到后方那气势汹汹的一千五百狼骑,心中既有对夏明朗算计的不爽,也有一丝即将到手军功的炙热。
“将军,敌军已完全进入伏击圈!”身旁的副将低声禀报。
李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此刻,歼灭眼前这股狼骑是第一要务。他缓缓举起右手,声音冰冷而清晰:“传令!弓弩手,前置!骑兵于两翼树林后隐蔽!听我号令,方可出击!”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训练有素的边军士兵立刻行动起来。弓弩手们悄无声息地运动到坡顶前沿,一张张强弓硬弩在枯草的掩护下对准了坡下的谷地。而骑兵则如同幽灵般,隐入了坡后稀疏的枯树林中,马衔枚,人噤声,只等那雷霆一击的时刻。
整个野马坡,杀机四伏,仿佛一张悄然张开的巨口,只待猎物彻底深入。
谷地中央,赵铁山眼看已经将巴图所部引到了预定的核心区域,他猛地一拉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嘶鸣。他举起手中那柄抢来的狼骑弯刀,发出了决死的咆哮:“弟兄们!转身!结阵!跟他们拼了!”
百名“阵风”士卒闻令,没有丝毫犹豫,原本“溃逃”的队伍骤然止步,迅速以赵铁山为核心,结成了一个简陋却异常坚固的圆阵!盾牌在外,长枪从盾隙探出,弓弩手居于内圈!虽然人数极少,但那瞬间爆发出的惨烈气势,竟让追兵最前方的狼骑下意识地勒紧了缰绳!
巴图也是一愣,他没想到这群“溃兵”竟然敢回头结阵抵抗?这和他预想的轻松追杀完全不同。
“哼!垂死挣扎!儿郎们,碾碎他们!”巴图虽然意外,但并不认为这百余人能翻起什么浪花,挥刀直指圆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