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石头的到来像打开了闸门,很快,左邻右舍,相熟的街坊,甚至一些只是听闻过林青阳事迹的乡民,都纷纷涌入了流水居这小院。他们提着自家种的瓜果,做的点心,围着林青阳和沈孤雁,七嘴八舌地表达着祝贺和敬佩。
“青阳,好样的!没给咱们白溪城丢脸!”
“沈姑娘也是女中豪杰啊!”
“林先生,林夫人,你们可是养了个好儿子啊!”
小小的院落一时间人声鼎沸,充满了欢声笑语。林青阳没有丝毫傲气,一如离家前那般,谦和地与每一位乡邻见礼、寒暄,感谢他们的挂念。沈孤雁也落落大方地站在他身旁,微笑着回应众人的夸赞。看着被众人簇拥、笑容温煦的儿子和他身边那位清丽绝俗、显然与他关系匪浅的姑娘,林父林母站在一旁,脸上洋溢着骄傲与满足的笑容。
夜色渐深,热情的乡邻们方才陆续散去。流水居恢复了宁静,只剩下溪流潺潺和夏虫低鸣。
“累了一天了,你们也早点歇息吧。”林母体贴地对林青阳和沈孤雁说道,眼神中带着了然的慈爱。
小主,
林青阳和沈孤雁脸上仍带着未褪尽的热意,点了点头。两人互视一眼,目光交汇处,有羞涩,有甜蜜,更有一种历经生死、终得安宁的默契。他们并肩向后院的厢房走去。月光如水银泻地,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交织在一起。院中弥漫着药草和夜来香的混合气息,安宁而温馨,与北疆的风沙铁血,恍如两个世界。
...
同一片月色下,大晋京师,却是另一番景象。
某处环境清幽、陈设雅致的官署后堂,烛火摇曳。大理寺少卿崔明瑾与京兆尹李文博正对坐品茗。两人皆是朝中实干之臣,私交不错。
崔明瑾抿了一口上等的雨前龙井,放下茶盏,心有余悸地叹道:“文博兄,如今回想月前那北疆战事,仍是冷汗涔涔啊。你我是身在后方,难以想象拒北关承受了何等压力。若非顾云帆、林青阳那些江湖义士与边军将士拼死力战,一旦关破……唉,北莽铁骑南下,山河破碎,你我此刻,怕是连在此喝茶的闲情都没了,想想真是后怕。”
李文博深有同感地点点头,胖乎乎的脸上也满是凝重:“谁说不是呢!真真是悬于一线,一场泼天大祸擦肩而过。顾先生儒门风骨,林青阳少年英雄,还有张帅、杜长老他们,当真是擎天玉柱,架海金梁!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啊!只是……”他话锋微顿,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朝廷对此等大功的封赏,实在过于轻慢了。
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宫中。李文博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惊奇道:“崔兄,你近日可见过陛下?说来也怪,陛下近来气色愈发红润,精神矍铄,我前日远远瞧见,竟见陛下头上生出不少乌发,面容也似年轻了许多,这……这简直是越活越回去了!”
崔明瑾也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捻着胡须道:“确是异象!国师所献之丹药,竟有如此神效?当真匪夷所思。可惜啊,此等灵丹妙药,乃陛下独享之物,外人连见识一下的福分都没有。若能求得一粒,不说长生,延年益寿也是好的。”他语气中不无羡慕。
李文博却忽然皱起了眉头,将声音压得更低,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崔兄,说起奇异之事……有件事,颇为蹊跷,让我这心里头,总有些不踏实。”
“哦?何事?”崔明瑾见他神色有异,也正色问道。
“近来,我京兆府接报的孩童失踪案,尤其是那些十二岁以下的稚龄幼童,数量陡增。”李文博眉头紧锁,“起初只当是寻常拐卖,可派出去的捕快回报,线索极少,许多孩子就像……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这衙门里的人手,都快不够用了。”
崔明瑾闻言,面色也凝重起来,沉吟道:“李兄这么一说,我大理寺近来也接手了几起地方上报的案子,皆是有些身份的官绅之家丢了孩子,闹得不可开交。下面的人倒是破获了几起将孩童贩运至南璃的案子,解救了一些回来。但据办案之人回报,总觉得……背后似乎另有隐情,不似寻常牟利之徒所为,倒像是……有组织地在搜寻特定年岁的孩童。”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寒意。堂内烛火跳动,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摇曳不定,仿佛也预示着这帝国繁华盛世之下,正有难以察觉的暗流,开始悄然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