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碗倾倒,药液泼洒,正覆在那行刻痕之上。李青萝盯着那瞬间晕开的痕迹,未动声色,只将空碗轻轻扶正,指尖掠过釉面,触到那一道极细的凹槽。她未再看第二眼,转身取来新药,动作如常。
陈墨在书房已候了半个时辰。油灯映着腰牌中那片浸油的稻种,纹路愈发清晰。他取出楚红袖缴获的“壬”字布条,平铺于案,再将油纸覆上。两者叠加,灯影下竟显出一道蜿蜒线条——山脊走势、水道走向,分明是庐州西郊的地形。盐窑旧址的位置,正落在“壬”字折笔的末端。
他唤来胡万三。徽州商帮的掌柜推门而入,右脸刀疤在灯下泛着暗红,手中捧着一份密报。
“三日前,盐窑进了三车石灰,五袋靛青,皆以药材名义入账。”胡万三将纸摊开,“夜间有持械巡哨,换岗时间与陈氏护庄队一致,显然是按军制轮值。”
陈墨点头:“调商船哨探,盯死盐窑四周。凡出入者,记其身形、口音、衣着。”
“已安排。”胡万三顿了顿,“但盐窑地势高,易守难攻。若真藏了人,强闯不易。”
“不强闯。”陈墨收起油纸,放入腰牌暗格,“走地下。”
他召来慕容雪。镇北将军之女踏入书房时,肩甲未卸,腰间连弩已上弦。她未多问,只等命令。
“盐窑地下有旧排水渠,通向西岭河床。”陈墨指向地图,“你带五十人,湿布裹甲,自渠口潜入。目标三层结构:上层武器,中层制毒,底层关人。不留活口,不毁账册。”
慕容雪颔首,转身欲行。
“等等。”陈墨从腰牌中取出一枚金穗稻种子,压在油纸上,“带这个进去。凡与这纹路吻合的账目,全数带回。”
楚红袖随后入内。她左臂机关轻转,取出三具竹制哨器,形如夜枭。
“我改了发声簧片,能模拟三种夜鸟鸣叫。”她将哨器递出,“哨塔靠听觉警戒,只要频率对,机关不会触发。”
慕容雪接过,收入怀中。
夜半,西岭河床。五十名精锐贴着渠壁前行,水没至膝。渠口狭窄,仅容一人匍匐。前方忽然传来两声短促鸟鸣,紧接着是第三声拖长的回音。
慕容雪抬手,队伍止步。她取出竹哨,回了一长两短。片刻后,前方暗道口传来轻微摩擦声——楚红袖改装的机关哨已干扰哨塔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