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声急促如鼓点,《破阵乐》头拍响起。那并非寻常曲调,而是按特定频率震荡的音律——她曾在教坊司密室试验过,某些频率能引发磁石共振,破坏内部机括结构。
江面七枚水雷同时震颤,一声闷响接连炸开,火光冲天,竟将最先逼近的三艘火船卷入爆炸范围,当场焚毁。
“再来!”陈墨大喝。
柳如烟咬牙,指腹已渗出血丝,却不停歇。第二轮音律再起,比先前更高、更急,弦音刺破风浪,直贯江底。
剩余水雷纷纷震颤,有的提前引爆,有的机括崩裂沉入江底。最后一枚炸开时,冲击波反推火船阵型,五艘顺流而下的火船被自家火焰吞噬,余者失控撞向浅滩,燃成江上焦骸。
江面终于安静。
火光渐弱,只剩残船漂浮,尸体随波起伏。三十具,皆穿粗布短褐,面目模糊,无一携带身份凭证。陈墨蹲在一具尸体旁,掰开其手掌——掌纹粗糙,指节变形,是常年握桨的痕迹,却不似寻常渔夫,倒像是受过统一训练的水卒。
他起身,望向对岸。
浮梁渡口方向,火光已灭,仿佛从未有人出现。
“查。”他开口,声音冷硬如铁,“沿岸所有废弃码头,尤其是浮梁渡口。这些船不是自己漂下来的,人也不是自己死的。”
楚红袖走来,左臂义肢沾满油污,齿轮卡了一块碎木,正在拆卸清理。“竹船还能用,我让它们沿江巡一遍,看能不能捞到更多雷体残件。”
“要完整的。”陈墨道,“找出是谁造的,怎么引的,谁下的令。”
柳如烟倚琴而坐,嘴角溢血,却笑了下。“那批磁石……不是民间能有的。这么大的规模,至少得有三座炼磁窑同时运作半年以上。”
陈墨沉默片刻,转身走向主舰舱室。
舱内灯火昏黄,桌上摊着一张手绘江道图。他拿起炭笔,在浮梁渡口、宣纸坊下游码头、水驿东口三处画上圈。这三条线,都是胡万三商队曾报告异常调度的节点。
他正欲标注第四处,忽听舱外骚动。
一名水手跌跌撞撞冲进来:“大人!我们在下游五十丈捞到一个铁壳……还没炸,但里面……里面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