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江澈的感知里,被拉成了一条无限延长的、黏稠的丝线。
他站在客厅中央,像一尊被瞬间施了石化咒的雕像,唯一的动作,是瞳孔因为极度收缩而引发的、轻微的颤抖。
脑海里,那张简陋的小区平面图上,代表着威胁的红色光点,正在他面前那堵空无一物的白墙内部,固执地、有节奏地闪烁着。
一明,一灭。
像一颗埋藏在墙体深处的心脏,正在为他,也为这间屋子,进行着无声的倒计时。
墙。
就是一堵最普通的墙。
刷着廉价的白色乳胶漆,因为年久,墙皮有几处细微的鼓包,像人脸上长出的、不起眼的粉刺。墙角还有一道去年搬家具时不小心蹭出的、灰色的划痕。
它普通,陈旧,沉默。
但现在,系统告诉他,这堵墙里,有东西。
有东西,在看他。
江澈感觉自己不是站在自己租来的公寓里,而是站在了某个恐怖片的拍摄现场。他就是那个永远不知道死字怎么写、非要半夜去探索鬼屋的男主角。
他内心那个穿着海绵宝宝睡裤的小人,在经历了长达一分钟的静止后,缓缓地,抬起了手。他没有逃跑,也没有尖叫,只是用一种近乎于虔诚的姿态,对着那堵墙,拜了三拜。
“墙哥,我错了。”小人嘴里念念有词,表情麻木,“我不该怀疑你,我不该不尊重你。您就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吧。我保证,以后每天给您上三炷香,初一十五给您烧点纸钱,就求您别看我了,我长得不好看,真的。”
这已经不是恐惧了。
这是一种当荒诞超越了理解力极限后,所产生的、一种近乎于解脱的麻木。
他缓缓地,抬起脚,朝那堵墙,走了一步。
地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这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又走了一步。
他离那堵墙越来越近,近到能闻见墙壁散发出的、那股混合着灰尘与潮气的、冰冷的味道。
他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朝着墙面,慢慢探了过去。
【警告!警告!检测到宿主正在进行高危作死行为!与未知监视源进行物理接触,可能导致不可预测的后果,包括但不限于:被高压电击、被注射神经毒素、或被吸入墙内成为下一任监视者!】
脑海里,系统的警报声尖锐得像要划破他的耳膜。
【系统商城紧急上新!【绝缘防化摸鱼手套】,售价998摸鱼点!【反监视立场发生器(体验版)】,售价1998摸鱼点!现在购买套餐,可享八折优惠,并赠送【遗言录音笔】一支!】
江澈的手,停在了距离墙面只有一公分的地方。
他能感觉到指尖的皮肤,因为那面墙散发出的寒气,而泛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他最终,还是没有碰下去。
他缓缓收回手,后退了两步,重新拉开了距离。
他不能碰。
一碰,就等于告诉对方:我知道你了。
那层窗户纸一旦捅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连想都不敢想。
他必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必须像往常一样,在这间充满了“眼睛”的屋子里,吃饭,睡觉,上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