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精妙操作

石府之内,哭嚎震天,昔日威严显赫的县尉府邸,此刻已沦为一片狼藉的修罗场。

面对这由县衙最高权力层联署背书、程序“合法”、且由如狼似虎的亡命之徒直接执行的查抄,石清残余的那些亲信家丁,平日里的那点凶悍早已被恐惧取代。

他们只能赤红着双眼,目眦欲裂地看着主家多年巧取豪夺、盘剥积累下的金山银海、古玩珍奇,被粗暴地塞进贴满冰冷封条的木箱麻袋,如同运走一堆堆毫无生气的垃圾。

数十辆沉重的大车被装满,车轮在青石板路上压出深深的辙痕,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在陶、孙、钱三方共同指派的“护兵”押运下,这些打车驶向一座由三方共同持钥的绝密库房。

车队穿行于寿张县城,几乎引来了全城百姓的围观。

那些麻木、惊惧、或是带着隐秘快意的目光,如同针一般刺在押运者的背上,也让躲在帘幕后的几位大人心头寒气直冒。

每一箱“逆产”入库,都需要三方代表如同防贼般共同验看、签字画押,程序森严刻板得令人窒息,一根无形的利益与恐惧的锁链,将这几人越捆越紧。

紧接着,尽管心头如同被剜去一块肉般剧痛滴血,孙德海和钱守义却不敢有丝毫拖延。

他们几乎是变卖家底,才将承诺的“捐输”银两如数凑齐,由最信任的家丁心腹押运,送入那县衙库房。

钱守义亲自操刀,以最工整的楷书,将这些“买命钱”一丝不苟地记入一本临时赶制、的《地方忠义士绅感佩将士忠勇、自愿捐输助饷抚恤册》中。

账簿上每一笔记录都显得“情真意切”,引经据典,粉饰太平,仿佛真有无数乡绅被官兵的“忠勇”和“不幸”感召,纷纷慷慨解囊。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墨迹之下,是何等屈辱与冰冷。

与此同时,孙德海这位在寿张县盘踞多年的老吏,为了将自家从这场塌天大祸中摘出去,也为了将那“天灾”之说牢牢钉死,展现出了惊人的“维稳”手腕与人脉操控力。

他亲自坐镇吏房正堂,召集所有书吏、衙役班头紧急训话。

只见他面色沉痛悲戚,仿佛真为国殇哀恸,但那双眼睛扫过众人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威严,声音如同寒铁撞击,回荡在鸦雀根无声的大堂:

“石县尉贪功冒进,不幸遭遇天灾,舟覆人亡,此乃我县之大不幸!然,值此多事之秋,危难之际,更需我等上下齐心,共度难关!凡有妄议军情、散布谣言、扰乱人心者,无论何人,一经查实,一律以通匪惑众论处,严惩不贷!”

他鹰隼般的目光重点关照了几个平日与石清走动频繁、面色犹疑的班头,那无形的压力如同巨石,压得所有人噤若寒蝉,纷纷低头屏息,不敢与之对视。

稳住内部后,他又亲自出面,召见临湖集及周边各乡的里正、宿老以及有头有脸的乡绅。在县衙二堂,他摆出一副忧国忧民、痛心疾首的面孔,话语却软硬兼施:

“诸位乡贤!我寿张大军追剿残匪,不幸遭遇风浪,为国捐躯,实乃我县之殇!然,逝者已矣,生者当勉!”

“当前水泊周边匪患未靖,谣言极易滋生,最易惑乱人心,若被贼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望诸位回返乡里,务必向乡民晓以大义,陈明利害,极力安抚人心,勿信谣,勿传谣!唯有官民同心协力,方能保我寿张一方平安!”

他巧妙地暗示了可能的“匪患”威胁,让这些乡绅们为了自身乡土安宁和家族利益,不得不配合官府,主动弹压任何不利于稳定的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