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凝重,药阁密室烛火摇曳。
云知夏指尖轻捻,那半张焦黑残纸在琉璃灯下泛起幽微荧光,夜光苔所书的隐文如蛛丝游走——“月见藤灰三分,合梦露蒸馏,七日成香”。
她眸色沉沉,一字一句读完,唇角却无笑意。
梦引香,以幻乱神,借梦窥心。
前世她在实验室中研究过类似致幻剂的神经作用机制,但眼前这香,竟能穿透意识壁垒,精准锚定特定梦境,已近乎邪术。
而它的主材“月见藤”,畏光如鬼,百年一花,只生一处——皇陵禁地,东侧第三墓道深处,阴气汇聚之所。
她抬眸,声音清冷:“小竹。”
“在。”门扉轻启,小竹悄然而入,脸上尚有熬夜誊录药方的倦色,眼神却清明锐利。
这曾是药阁最不起眼的小婢,如今已是她手中最灵的一根针。
“你去查近十年‘匠营’对皇陵采药的记录,尤其关注是否有‘月见藤’出库,登记何人签批。”云知夏将残片收起,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刀,“记住,不动声色。若有人察觉,便说是为配‘安魂香’寻药引。”
小竹点头退下,身影没入夜色。
三日后,她带回一卷泛黄账册,指尖点在一行墨迹上:“三年前,冬月初七,匠营出库‘特供香料’一批,用途‘供奉昭宁宫佛事’,签批——内侍省监。”
云知夏盯着那名字,眸底寒光一闪。
内侍省监,昭宁宫掌事太监,先帝旧人,当今太后心腹。
此人从不露面,却掌控宫中耳目无数,连靖王都曾言:“昭宁宫的风,比刑部的刀还利。”
她起身,拂袖:“传老锁匠。”
老锁匠年逾六旬,脊背微驼,双手布满老茧,是匠营元老,专司皇陵机关锁钥。
他踏入药阁时,步履沉稳,眼神却避着云知夏的视线。
“三十年来,无人采月见藤。”他跪地禀报,声音沙哑,“皇陵禁地,步步杀机,非持真钥不得入。我亲手设的锁,没人能破。”
云知夏不语,只从药感炉中取出一只青瓷小盏,盏中灰烬呈淡褐,是她昨夜焙烧俘虏鼻血所得。
她将灰烬倾于白玉盘上,指尖轻弹一撮“显尘粉”,顷刻间,细如尘埃的银色颗粒浮现。
“这是‘陵土’。”她声音平静,“产于皇陵东侧第三墓道表层,含微量‘寒晶砂’,遇药感热则显光。你猜,它为何会出现在一个刺客的血里?”
老锁匠瞳孔骤缩,喉结滚动。
云知夏继续道:“你锁得住门,锁得住机关,可你锁不住人心。有人持钥入陵,采藤炼香,借梦控人,而你,被蒙在鼓里三十年。”
老锁匠浑身一震,终于抬头,眼中泛起血丝:“我……我确不知那是月见藤!但三年前,内侍省监持太后手谕来取‘特供香料’,我依令开库……那批料,是从东三道旁的枯井里取的!我以为只是寻常药引……”
他声音颤抖:“我们锁得住门,却锁不住人心啊……”
云知夏静静看着他,良久,才道:“我要你重制一把‘伪陵钥’。”
老锁匠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