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雪子的晚风之约

“忙完了吗?”尾音轻轻扬着,像她总爱在发间别着的那支珍珠发钗,精致又温柔,“约了家店,想跟你慢慢说些事。”

“刚收尾。”我对着镜子理了理衣襟,今天穿了件浅杏色收腰西装,里面是件月白色真丝衬衫,领口松松系着个结。头发用一支乌木簪子高高挽起,露出纤细的脖颈——上次雪子替我整理领结时,指尖划过颈侧,轻声说“这样好看,利落里藏着点软”。

“地方定在‘月见茶屋’,日式料理,我常去的那家。”雪子在那头轻笑,背景里隐约有风铃的声音,“七点,包厢叫‘晚樱’,我等你。”

挂了电话,心口像被温水浸过似的。推开“月见茶屋”的木门时,檐下的纸灯笼轻轻晃了晃,门楣上“月见”二字是清雅的隶书,木屐踩在走廊的木板上,发出“嗒嗒”的轻响,衬得周遭格外静。

服务生引我穿过铺着细沙的庭院,推开“晚樱”包厢的门,障子门后的景象让我心头微颤——雪子正跪坐在榻榻米上,面前的矮桌摆着精致的前菜。她穿了件浅紫色的振袖和服,领口绣着几枝暗纹樱花,腰间的紫色腰带系成漂亮的蝴蝶结,衬得肩颈线条愈发优美。听见动静,她转过头来,发髻上的珍珠步摇轻轻晃动,眼底的笑意像揉碎了的星光:“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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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话时,唇角微微上扬,既没有过分热络,又带着恰到好处的亲昵。包厢的窗正对着庭院里的小池,水面映着灯笼的暖光,偶尔有晚风吹过,带动竹帘轻轻晃动,把外面零星的笑语隔在远处,倒显得这一方小空间格外私密。矮桌上的琉璃瓶插着两枝新鲜的紫阳花,花瓣上还带着水珠,是雪子偏爱的花。

“先尝尝这个。”雪子拿起小箸,夹了块醋渍鲷鱼放进我面前的瓷碟里,鱼肉莹白,带着淡淡的酸香,“今早刚到的鱼,很新鲜。”

我低头品尝时,眼角余光瞥见她正望着我,目光柔和得像傍晚的云霞,却又不失分寸——那是种历经世事的从容,混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情,让人莫名心安。她没有多余的小动作,只是安静地看着,直到我抬眼,才自然地移开目光,拿起茶壶给我续茶,指尖捏着茶盏的动作优雅流畅,透着久居上位的雍容。

“跟你说件事。”她忽然开口,声音放得很柔,像晚风拂过湖面。

我握着茶盏的手顿了顿,抬眼时正对上她的目光。灯光落在她眼睫上,投下一小片温柔的阴影,明明是谈论正事的语气,却让人觉得,此刻的安静与对视,比任何话语都更有分量。

醋渍鲷鱼的酸鲜还在舌尖萦绕,雪子又用小箸夹了块烤银杏放进我碟里。银杏烤得微焦,外壳轻轻一抿就裂开,果仁带着淡淡的苦香,是她知道我偏爱的味道。她的动作很轻,和服的袖口随着抬手的动作微微滑落,露出皓白的手腕,骨节纤细,却透着种沉静的力量。

我坐在她对面,矮桌下的榻榻米被体温焐得微暖。窗外的灯笼光透过竹帘漫进来,在她和服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碎金。小池里的水被晚风吹得轻轻晃,倒映着的灯影也跟着漾开,波光如水,漫过障子门的缝隙,落在她垂着的眼睫上。

席间大多是静默。她偶尔会说一句“尝尝这个汤”,或是“这家的梅子酒度数不高”,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我接过她递来的酒盏,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两人都顿了一下,又各自移开,空气里却像多了点什么,黏黏的,带着点甜。

烤青花鱼上桌时,她用筷子把鱼皮最焦脆的部分夹给我,自己则挑了靠近鱼骨的地方慢慢吃。鱼肉的油脂香混着榻榻米的草木气,还有她身上若有若无的白檀香,缠在一起,让人觉得时间都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