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梦破晨光

这话像裹了糖的钩子,轻轻勾着人的心思。我抬眼看她,她正望着拓片,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投出浅浅的影,可嘴角的笑意却藏着点期待,像在等我接话。我喉结动了动,只说:“以后有机会,总会去的。先把法隆寺的壁画看完。”

她点点头,没再追问,却忽然起身去收拾行李。弯腰时,她的帆布包蹭到了我的膝盖,她连忙回头道歉,眼底却带着点狡黠的笑:“对不起呀,曹君,包太沉了。”说着,她伸手想把包递给我,指尖却故意在我掌心多停了半秒,才松开手。

那半秒的触碰,带着她手心的温度,像颗小火星,落在我手心里。我接过包,指尖却绷得很紧——我知道她的心思,那些看似无意的触碰、带着期待的话语、还有眼底藏不住的情意,都是她在悄悄靠近的信号。就像日本庭院里的流水,看似温柔,却能慢慢浸软石头的棱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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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好了吗?”我站起身,把包递给她,刻意保持着半步的距离,“该去法隆寺了,学生们该等急了。”

她接过包,背在肩上,银铃轻轻响了起来。走在我前面时,她忽然放慢脚步,让我和她并肩,轻声说:“等下在壁画前,我给你讲个小故事吧,关于平安时代的工匠,怎么把长安的春天,画进奈良的壁画里。”

晨光从窗帘缝里涌进来,落在她的发梢上,像撒了把金粉。我看着她的侧脸,听着她温柔的声音,心里忽然很清楚:她的魅力像奈良的樱花,美得让人移不开眼,那些不经意的靠近,也像花瓣落在心尖,软得让人发颤。可我不能伸手去接——因为我的掌心,早已握着清禾给的安稳,那是比任何诱惑都重要的东西。

“好啊,”我点点头,目光落在远处的晨光里,“我等着听。”

我们并肩走出房间,走廊里的阳光很亮,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会因为脚步靠近而叠在一起,却又很快分开。就像她的靠近与我的克制,始终隔着一寸的距离——不远,却也绝不会越过底线。

法隆寺的朱漆大门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跨进门槛时,檐角的风铃晃了晃,碎响混着香火的淡味,漫进鼻腔。学生们早已围着金堂的基座散开,拿着笔记本记录斗拱的纹样,千鹤川子却放慢脚步,等我跟上来,指尖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曹君,先去东院的梦殿吧,那里的观音像,衣纹是照着隋代的样式刻的。”

我点点头,跟着她穿过石板路。路边的樱树刚谢了花,新叶裹着嫩绿,阳光透过叶缝洒下来,在她发间跳着碎光。她走得很轻,手腕上的银铃偶尔响一声,和远处学生们的笑闹声错开,倒显出几分安静。

“你看那边的町屋,”路过寺外的小巷时,她忽然停下,指着巷口的木造房子,“墙面上的‘京壁’是用稻草和泥土混的,现在东京很少见了,只有奈良还留着些。”顺着她的指尖望去,几个穿校服的日本女孩正低头说着话,书包上挂着的御守晃来晃去,脚步轻快得像踩在风上。

千鹤川子看着她们,忽然轻轻叹了口气:“现在的日本,早就不是课本里写的‘昭和时代’了。年轻人大多只关心新出的动漫、下个月的演唱会,连法隆寺的历史,都只有来考察的学生才会了解。”她转头看我,眼底带着点复杂的光,“曹君,你们中国的电影院,是不是还常放抗日的电影?我之前在东京的中国街,看到海报上印着穿军装的士兵,觉得有点……奇怪。”

风卷着樱树叶落在她肩头,她抬手拂开,指尖的银铃又响了响。我看着她认真的眼神,知道她没有恶意,只是隔着民族的记忆,不懂那些影像背后的重量。“不奇怪,”我声音放得轻,却很坚定,“不是我们想记着过去,是过去的伤害太深,根本忘不掉。”

她愣了愣,脚步慢了些,跟着我走到梦殿的石阶下。殿内的观音像藏在半明半暗的光里,衣纹垂落的弧度像流水般柔和,千鹤川子仰头望着佛像,声音低了些:“我在研究室里读过相关的资料,知道那段历史……可那些都是祖辈做的事,现在的日本人,很多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