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离开乾陵时,夕阳正落在无字碑上,把碑身染成金色。我看着樱井美子靠在车窗上沉默的侧脸,心里清楚:乾陵的故事还没讲完,樱井美子的秘密也没揭开,而接下来的行程,只会让这些隐藏的矛盾,慢慢浮出水面。
从乾陵往秦直道遗址的路上,车窗外的景色渐渐从塬坡变成了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原。周志宏教授望着窗外,忽然拍了拍扶手:“秦直道这地方,得站在高处看才懂——它不是普通的路,是秦始皇‘车同轨、书同文’的实物见证,是把天下连在一起的‘主动脉’。”
樱井美子凑到车窗边,指尖划过玻璃上的尘土:“我在祖母的笔记里见过秦直道的手绘地图,说它从咸阳直通九原,像把利剑劈开了黄土高原。只是没想到,现在还能看到遗址。”她话音刚落,橘川隆一就哼了一声:“不过是条古代的路,再宽再长,也比不上现代的高速公路,更别说和我们日本的新干线比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橘川教授只看到了‘路’,没看到‘路背后的气魄’。”陆敬亭教授拿出平板,调出秦直道的卫星地图,“秦直道宽30到60米,全长736公里,全部用黄土夯筑,最硬的路段,连野草都长不出来——两千多年前,没有大型机械,全靠人力,却能修出一条横跨半个中国的‘高速公路’,这背后是秦始皇‘一统天下’的决心。你们日本的古代驿道,最宽的也只有10米,而且多是区域性的,根本没有这种‘连接天下’的格局。”
车停在秦直道富县段遗址时,方晓冉早已拿着卷尺等在那里,见我们下车,立刻拉着大家往高处走:“您看这路基,夯土层每层只有10厘米,当年工匠要一层一层夯实,现在我们用洛阳铲取样,还能看到清晰的夯土层——这种‘重质量、通天下’的修建理念,后来影响了汉代的丝绸之路,甚至唐代的驿道系统。”
佐伯彰一蹲在路基边,用手摸了摸夯土,语气里带着不屑:“可这条路早就不能用了,现在只是堆黄土,有什么实际意义?我们日本的古代驿道,现在还能走,这才是‘活的传承’。”
“佐伯教授怕是没搞懂‘遗产’的意义。”郑克瀛走过来,指着远处的沟壑,“秦直道的意义,不在于能不能走车,而在于它体现的‘大一统’思想。秦始皇修直道,不只是为了行军,更是为了把北方的草原和南方的中原连起来,让政令、文化、物资能快速流通——这才有了‘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的基础。你们日本直到明治维新后,才实现‘废藩置县’的统一,比中国晚了两千多年,怎么能说‘活的传承’?”
周教授接过话头,声音里带着历史的厚重:“当年蒙恬修直道,用了整整两年,几十万民夫日夜劳作,有人说这是‘暴政’,可要是没有这条直道,汉武帝怎么能快速调动军队反击匈奴?怎么能让‘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的口号传遍天下?秦直道就像一根纽带,把中国的北方和中原紧紧绑在一起,这种‘大一统’的格局,是中华文化最核心的底色。”
松浦奈绪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挑衅:“可秦始皇是靠武力统一的,这种‘大一统’不过是‘强权压迫’,根本不是文化的自然融合。我们日本的统一,是靠皇室和诸侯的协商,比中国更温和。”
“松浦小姐,历史不能只看表面。”陆敬亭教授拿出一本《史记·秦始皇本纪》,“秦始皇统一六国后,没有屠城,反而推行‘移民实边’,让中原的农民去北方开垦,把中原的文化带到草原;他统一文字,让各国人能看懂同一种文书,这才是‘文化融合’的基础。你们日本的‘统一’,是靠丰臣秀吉的武力征伐,后来还实行‘锁国政策’,怎么能说‘温和’?再说,秦直道上不仅走军队,还走商人、学者、工匠,中原的丝绸、铁器通过直道传到北方,北方的皮毛、马匹通过直道传到中原,这不是‘强权压迫’,是真正的‘互通有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