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答应跟佐藤订婚,从来不是因为喜欢,”樱井美子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几分豪门千金特有的无奈,“我们樱井家在大阪做精密仪器生意,佐藤家的物流网络能帮我们打通东南亚市场——从我二十岁生日那天起,父亲就说‘美子,这是你该担的责任’。”她端起青稞酒抿了一口,眼底闪过一丝倔强,“我反抗过,说想留在东京读艺术鉴赏,可父亲直接停了我公寓的开支,还把我的画具都收了。现在我点头订婚,却跟佐藤约好婚后各住各的——他住大阪的别墅,我留东京的公寓,这是我能守住的,最后一点体面了。”
苏瑶握着酒杯的手顿了顿,轻声接话:“我懂这种‘不得不’。我从宁波来日本,就是为了拿个学位回去——家里不算富裕,但爸妈总说‘女孩子有个文凭,往后路能宽些’。”她笑了笑,眼底却藏着股韧劲,“我没选什么特别的专业,就想安安稳稳读完,回去找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不用看别人脸色。有时候也想家,想妈妈煮的海鲜面,想宁波老外滩的夜景,可没拿到学位,总觉得没脸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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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捏了捏苏瑶的手,拿起酒杯跟她们碰了碰,杯沿轻响里裹着对家的惦念:“我来日本,最开始是为了供弟弟上大学。家里两个妹妹还在九年义务教育阶段,开支不算大,主要是弟弟刚读大学,学费、住宿费加上生活费,是笔不小的开销。我爸妈是香格里拉藏区边缘的农民,一辈子靠种地养牛过日子,现在家里养着10头公牛,我爸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喂牛、清理牛圈,还自己琢磨养殖技术,总说‘多养几头,就能帮你弟多凑点学费’;我妈则守着烟叶地,选种、育苗、采摘、烘烤,每一步都不敢马虎,也想着把烟田再扩几分。”
说到这里,我喝了口青稞酒,暖意散到四肢百骸:“不过现在家里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牛群壮实了,烟叶收成也稳了,我妈最近总在电话里说‘不用你再拼命寄钱,你弟自己也能打些零工补贴’。说实话,我心里的担子轻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样,满脑子都是怎么多挣钱、多补贴家用,反而开始想,往后能不能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比如回香格里拉后,帮爸妈把养殖和种烟的路子再拓宽些,也算是圆自己一个守着家的念想。”
苏瑶听得眼睛亮了亮,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这样才好啊!不用总把压力扛在自己身上,既能顾着家,又能想自己的事,多踏实。等我们去香格里拉,我跟你一起帮阿姨打理烟田,跟叔叔学学养牛的窍门,说不定还能给你们出点新点子呢!”
我望着苏瑶眼底的真诚,又瞥见樱井美子安静倾听的模样,心里忽然晃过小田的影子——以前在日本,她也是这样,不管我聊家里的琐事还是未来的想法,都能安安静静陪着,眼里藏着同样的认真。只是此刻,这份念想只能压在心底:小田还在美国进修,走前说过对我的心意不会变,可后来我才知道,她是日本富豪家族的唯一继承人,她要扛的家族责任、要走的路,跟我隔着太远的距离。我攥了攥酒杯,指尖微微发紧,明明知道她初心未改,却总觉得我们的未来像蒙着一层雾,怎么也看不清方向。这些心思,终究没能说出口,只是在心里轻轻打了个转,又被眼前的暖意悄悄裹住。
樱井美子似乎察觉到我片刻的失神,却没多问,只是顺着话题轻声说:“能帮家里拓宽路子,又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这样的日子才够实在。不像我,现在还在跟家里的安排拉扯,连踏实的方向都没找着。”
苏瑶立刻接过话头,语气里满是鼓励:“美子桑你已经很勇敢啦!能守住自己的体面,还想着要做喜欢的事,慢慢来总会有办法的。等我们去了香格里拉,说不定你看到草原和牛群,就有新的想法了呢!”
青稞酒的暖意漫到心里,烤羊肉的香气还在鼻尖萦绕,酥油灯的光把我们的影子映在蒙古包的毡壁上,忽明忽暗。没有谁刻意追问,也没有谁刻意回避,那些藏在心里的犹豫和惦念,就这样伴着酒意和暖意,悄悄沉淀在心底。
苏瑶忽然眼睛一亮,拉着我的胳膊说:“对了!那我们接下来就去香格里拉吧!正好你回家看看,我们也能见识见识你家的牛群和烟田,看看香格里拉的草原和松赞林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