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钢铁动脉·巨龙初醒

后汉异星录 凌阅闻 5976 字 7天前

雪粒子被北风卷着,狠狠抽打在邺城司空府邸那厚重的窗棂上,发出细碎而密集的敲击声,如同无数急躁的手指。书房的青铜兽首灯盏只点了一盏,光线昏黄,勉强照亮案头堆积如山的竹简与帛书。曹操(林风)没有睡。他裹着一件半旧的玄色锦袍,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坚硬的紫檀木桌面上敲击着,发出极有规律的哒、哒声——那是程序员在巨大压力下调试底层逻辑时特有的节奏。桌面上摊开的是荀彧刚刚送来的今冬府库收支总览,触目惊心的赤字如同猩红的伤口,最下方用朱砂批注的“尤以铁料、精炭为巨”几个字,更是透着沉甸甸的绝望。铜雀台下深藏的那份《寰宇盟约》墨迹未干,神启者舰队正在天竺洋上虎视眈眈,而支撑这一切的基石——那该死的蒸汽机——却像一个吞噬着时间和资源的无底洞,迟迟无法突破最后的瓶颈……

“效率…效率…” 这两个字如同魔咒,在他脑中盘旋。原属于曹孟德的疑心,此刻被林风程序员的本能彻底转化为对风险的极致评估。投入已经无法回头,一旦失败,不仅府库告罄,盟约脆弱的信任将瞬间崩塌,整个中原将失去抗衡神启者的最后依凭。沉重的压力几乎化为实质,勒紧了他的咽喉。

“主公!” 门外传来典韦刻意压低的粗犷嗓音,但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讲。” 曹操的声音比窗外的寒风更冷。

“工坊急报!马钧…马钧先生请主公速往!说…说‘猛火炉’有异动,成败在此一搏!” 典韦语速飞快。

曹操霍然起身。动作之猛,带得宽大的袍袖掀翻了桌角几张轻薄的帛书也浑然不觉。猛火炉!那是集中了司空府能调集的最高明工匠、不计代价堆砌资源才勉强建成的巨型高温炼炉,专为锻造合格的蒸汽机核心部件——高压气缸!成败在此一搏?

“备马!即刻!” 他抓起案头冰冷的佩剑,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玄色锦袍卷起一阵冷风,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背影如同一柄骤然出鞘的利剑,斩向那未知的风雪。冰冷的程序思维在瞬间被点燃,现在需要的不是计算,而是决断!是亲临现场,处理这场决定命运的“故障”!

朔风更烈,如同千万头冰原巨狼在旷野上嚎叫,将密集的雪粒抽在疾驰的骑士脸上、身上,瞬间便凝结成冰霜。曹操只带典韦及一小队最精锐的亲卫虎豹骑,马蹄急促地叩击着被冻得坚硬如铁的官道,发出沉闷如擂鼓的声响,直扑邺城北郊那片被高墙围起的庞大区域——司空府直属的“天工坊”。这片区域昼夜不息地传出怪异的轰鸣,早已成为邺城居民口中禁忌而神秘的所在。此刻,它巨大的轮廓在风雪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钢铁巨兽。

还未靠近,一股混合着焦炭、熔融金属、汗水和机油(一种粗糙的植物油脂与矿物油的混合物)的浓烈而灼热的气味已经粗暴地涌入鼻腔,瞬间压过了刺骨的寒意。震耳欲聋的噪声扑面而来:沉重的金属撞击声如同巨人的战锤在擂打大地;尖锐刺耳的摩擦声像是巨兽在啃噬精钢;还有那低沉、绵长、带着巨大压力的嘶鸣……那是“猛火炉”全力运转时特有的喘息!

穿过戒备森严的铁闸门,巨大的天工坊内部景象撞入眼帘,饶是曹操见惯了大场面,心神也不由为之一震。这里不再是传统作坊的格局,更像一个光怪陆离的钢铁丛林!

正中央,便是那庞然巨物——“猛火炉”。它高达数丈,如同一个由粗糙巨石和厚铁箍环筑就的巨塔。巨大的鼓风机(由水轮驱动)发出沉闷的咆哮,将空气疯狂压入炉腹深处。炉壁被内部难以想象的高温灼烤得暗红,每一次鼓风加剧,炉体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缝隙间透出刺目的金白色光芒,仿佛里面囚禁着即将破壁而出的熔岩太阳!灼人的热浪翻滚而出,将靠近的空气都扭曲了,靠近炉口操作的工匠们全身包裹着浸透水的厚麻布,只露出被火光照亮、布满汗水和炭灰的疲惫眼睛。

围绕这核心熔炉,是无数巨大的构架与铁臂。几具由水轮驱动的原始“天车”(巨型吊臂)正灵活地移动着,吊起沉重的铁料或模具。巨大的水力锻锤(利用水流冲击轮盘带动重锤)每一次落下,都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轰——咔嚓!”,脚下的地面都在随之颤抖,将烧红的铁料砸扁、拉伸、成形。火星如同暴雨般四溅开来,在昏暗的工坊里划出短暂的亮痕。穿着简陋皮围裙的工匠们穿行其间,在震耳欲聋的噪音和弥漫的蒸汽、烟雾中嘶喊着交流,他们的动作紧张而精准,如同巨大机器上的关键齿轮。空气滚烫得令人窒息,汗水刚渗出皮肤便几乎被蒸干。

马钧,这位以心思奇巧、不善言辞着称的年轻匠师,此刻衣衫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身上,脸上黑一道白一道,布满焦痕和油污,嘴唇干裂起皮,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燃烧着近乎狂热的执着。他正死死盯着炉口旁一个用厚厚湿泥临时围起来的小型试验区域,几个同样狼狈的工匠守在那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主公!” 看到曹操在典韦护卫下冒着热浪靠近,马钧立刻嘶哑地喊道,声音几乎被噪音淹没。他指着试验区的火口:“成了!先前…气缸内壁总崩裂,是…是火候和锻打时机不对!要…要更猛的火!更快地打!趁…趁那铁心还滚烫滚烫,像流质没全硬那一刻!” 他的手激动地比划着,语序有些混乱,但意思却如同破釜沉舟的决绝。他身后的地上,散落着好几个勉强成型却布满龟裂、彻底报废的巨大厚重铁环——那是之前无数次失败的惨痛代价。

曹操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瞬间扫过马钧和他身后那些报废的“气缸”,最后锁定在那熊熊燃烧的试验炉口。那里,一块通体透亮、如同巨大凝固岩浆般的炽热铁质圆柱体,正被几把特制的长柄铁钳死死夹住,缓缓拖出炉口!那灼目的光芒和扑面而来的热浪,让典韦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火力全开?极限施压?” 曹操脑中瞬间闪过代码优化的逻辑,“将变量推到临界点,在崩溃前捕捉最优解?” 这是孤注一掷。他猛地看向马钧,眼神锐利如刀:“有几成把握?”

“五…五成!” 马钧咬牙吼道,脸颊肌肉因紧张而颤抖,眼神却死死盯着那赤红的圆柱,“但…但这是唯一的路!不加火,打不实!火再猛,晚一息,它就脆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颤抖。

“赌了!” 曹操没有任何犹豫,声音斩钉截铁,压过工坊的轰鸣,“按你的法子来!典韦!清场!无关人等后退十丈!马钧,所有资源听你调遣!开始!” 他本人却向前踏了一步,就站在这灼热地狱的边缘,目光如鹰隼般锁定那块决定命运的赤红铁块。程序员的冷静让他排除了所有情绪干扰,只剩下对最关键进程的监控。失败了,无非是数据归零重启;成功了,就是解锁新世界的钥匙!赌注,是整个文明的未来!

“开——炉——!” 马钧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破碎而高亢,如同发起总攻的号角!

巨型的水力鼓风机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咆哮,风箱拉杆如同疾驰的战车般疯狂往复!试验炉口猛地喷吐出长达数尺的猛烈金白色火焰,将那块铁柱彻底吞没!整个圆柱瞬间变得如同烧融的琉璃,表面似乎有液态的金属在缓慢流动,放射出令人无法直视的光芒,连附近的地面石料都在高温下发出噼啪的爆裂声!

“起——来——!” 几个最精壮的工匠,脸上裹着湿布,手臂肌肉虬结贲张到极限,依靠铁索滑轮组吃力地拖动着长柄巨钳,将这颗熔岩太阳般滚烫的圆柱体缓缓拖出炉口!热浪如同实质的墙壁轰然拍来,逼迫得曹操都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走——!” 马钧眼珠通红,声嘶力竭地指挥着方向。圆柱体被艰难地移动到旁边早已预热好的巨大锻砧之上!那砧子本身也是精钢所铸,被炉火烤得暗红。

“水锤——落——!” 马钧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音的尖啸!

操作水阀的工匠猛地扳下巨大的木制扳手!

“轰隆——哗——!”

巨大的水流从高处蓄水池汹涌冲下,带着雷霆万钧之力冲击在水轮叶片上!沉重坚固的木铁结构水轮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猛地加速旋转!通过复杂的齿轮连杆机构,这股庞大的力量被传递、放大,最终驱动了悬在高处的那个仿佛小山包般的铁质锻锤!

锻锤挣脱了锁扣的束缚,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如同一颗陨星,狠狠地砸向砧子上那刚刚离开炉火、光芒最盛的铁柱!

“咚——!!!”

一声无法形容的巨响!仿佛盘古开天辟地的第一声锤击!整个巨大的工坊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捏住狠狠摇晃!地面剧烈震颤,空气被猛烈压缩后爆开,形成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浪,裹挟着灼热的灰尘和火星,猛地向四周炸开!靠近的工匠即使早有准备,依旧被气浪推得连连后退,甚至有人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那赤红的铁柱在巨锤雷霆万钧的轰击下,瞬间变形!如同被神之手揉捏的软泥!无数细碎的火星和炽热的氧化皮被炸飞出去,像一场短暂而暴烈的金红色暴雨!

“稳住——!再落——!” 马钧撕心裂肺地吼着,完全不顾飞溅的火星烫伤手臂。他死死盯着铁柱每一次形变,指挥着工匠们费力地转动铁钳,调整位置。

重锤再次被水力绞盘缓缓提起,带着沉重的风声。

“咚——!!!”

第二锤!比第一锤更加凶猛!铁柱被砸得剧烈内凹、延展,内部结构在难以想象的压力和高温下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咚——!!!”

“咚——!!!”

“咚——!!!”

每一次撼天动地的锤击落下,都伴随着整个工坊的呻吟、地面的颤抖和所有人心脏的狂跳。那炽热的铁柱在一锤又一锤的恐怖力量下,如同被驯服的活物,被精锻、被压实、被赋予新的形态和生命!赤红的颜色在一次次打击中逐渐变暗,从刺目的金黄变为橙红,再变为深沉的暗红,每一次颜色变化都伴随着内部结构的微妙调整。汗水在工匠们脸上流淌,瞬间又被高温蒸干,留下盐霜。他们的手臂因用力过度而剧烈颤抖,却没人松开手中的工具。

小主,

曹操站在那里,玄色锦袍的边缘被飞溅的高温火星烫出焦痕,发梢也散发出蛋白质灼烧的淡淡焦糊味。他纹丝不动,如同焊死在地面的铁桩,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紧紧追踪着铁柱在每一次重锤打击下的细微形变、飞溅物质的形态、以及颜色变化的规律。程序员的思维在高速运转,将眼前这野蛮原始的物理过程,分解为力、温度、时间、材料相变等一系列冰冷的参数,每一个参数都在逼近他计算中理论上的“临界点”。成败,就在毫厘之间!

不知是第几十锤落下,当那巨大的铁锤再次带着恐怖的风声砸落时,发出的声音陡然变了!

不再是那种沉闷如敲打朽木的“咚”,也不是那种清脆如瓷器破裂的“锵”,而是一种异常坚实、浑厚、仿佛敲打在千层熟牛皮上的“嘣——!” 的声音!沉闷,却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力量感!与此同时,铁柱飞溅出的不再是细碎的火星,而是大块大块、边缘带着蓝灰色泽、如同金属花瓣般的氧化皮!那巨大的锻锤,竟然被微微弹起了几分!下陷的程度也不再那么深不可测!

马钧那双因高度紧张和烟尘刺激而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他几乎是扑了过去,死死盯着铁柱被锤击后迅速恢复暗红色的表面,那里光滑致密,再也看不到之前那些狰狞的龟裂纹!

“成了!主公!成了!这…这成了!” 马钧的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极度疲惫下的虚脱,他指着那已经变成一个厚重、巨大、表面尚在暗红的圆筒状物体,“成了!筋骨…筋骨打出来了!没裂!没裂啊!”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甚至想伸手去摸,被旁边的老工匠死死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