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大悲老人

最初的狂喜和野心,早已被这几日亡命奔逃的恐惧冲刷得干干净净。他像一只被猎犬追逐的兔子,每一刻都活在极致的惊惶之中。他走最荒僻的小路,睡最肮脏的角落,啃食着偷来的或乞讨来的冰冷食物。

他曾在一个小镇的茶馆外,亲耳听到几个江湖汉子高声谈论着“少林叛徒慧净”和那令人垂涎的“炎炎功”,语气中的贪婪和杀意让他几乎窒息。他死死压低斗笠,如同过街老鼠般溜走,背后仿佛时刻盯着无数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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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他曾借着微弱的月光,颤抖着取出木人,反复摩挲上面那些鬼画符般的线条。他尝试着引导体内那微弱得可怜的真气,沿着一条看似最简单的线路运行。

“呃!” 一股灼热的气流猛地从丹田窜起,所过之处,经脉如同被烙铁烫过,带来一丝力量感的同时,更多的是撕裂般的痛楚和一种想要毁灭一切的狂暴冲动。他连忙散功,大口喘息,心有余悸。

这炎炎功,绝非正道!霸道诡异,没有相应的口诀心法调和,盲目修炼,只怕功法未成,自己先已经脉尽断而亡,或者走火入魔,变成只知杀戮的疯子!

追捕的网越来越密。三天前,在一个渡口,一个眼神锐利的丐帮弟子似乎认出了他,厉声喝问。他亡魂大冒,不顾一切地撞开那人,跳入冰冷的江水中,凭借着一股求生的本能拼命游到对岸,背上却被那弟子掷出的竹棒划开一道深口子,至今仍在隐隐作痛,化脓发炎。

他躲在这个散发着霉味和动物粪便气味的神庙里,听着外面的风雨声,感觉自己就像这庙里被遗弃的泥塑神像,破碎,肮脏,无人问津,只能在风雨中渐渐腐朽。

“嗬……嗬……” 他发出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泪水混合着雨水流下。他想起了少林寺厨房的烟火气,想起了那些虽然枯燥但至少安稳的日子,想起了自己那可笑的、改变命运的梦想……一切,都毁了。毁于自己的贪婪,毁于这尊该死的木人!

无尽的悲凉、悔恨、恐惧和绝望,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

“慧净……慧净已经死了……” 他对着破庙里那尊面目模糊的神像,嘶哑地低语,声音中充满了自嘲与无尽的酸楚,“从今天起……我,就是大悲老人……哈哈哈……大悲老人……”

他癫狂地低笑着,笑声比哭还难听。他撕下身上已经破烂不堪的僧袍内衬,忍着剧痛,紧紧裹住背上化脓的伤口。然后将那尊木人用早已准备好的油布层层包裹,塞进那个从不离身、如今更显肮脏破旧的蓝布包袱里,紧紧系在胸前。

天光微亮时,风雨稍歇。他拄着一根随手捡来的树枝,步履蹒跚地走出了山神庙,混入了早起赶路的流民队伍之中。他佝偻着背,脸上布满尘垢与刻意流露的麻木,眼神浑浊,与周围那些被生活压垮了脊梁的贫苦百姓毫无二致。

曾经的慧净死了,活下来的是“大悲老人”。一个背负着惊天秘密,怀揣着绝世武功,却只能在江湖最底层挣扎求存,将所有的野心与恐惧都深深埋藏在悲苦面具下的逃亡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