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漏滴到三更，老太监看见天子从暗格里取出孩童玩的竹木刀。那是赵暻十岁生辰时，东宫兄长亲手削制的礼物。

翌日朝会，天子当庭掷出岭南督军贪功匿报的罪证。在血书与沈砚暗呈的魔将首级前，满朝文武跪听雷霆圣谕：

“追复赵王封爵，以亲王礼改葬皇陵。清风寨三千义军悉数录入忠烈册，生者授羽林卫，亡者抚恤翻倍。”

退朝后天子直奔太庙，亲手将赵暻灵位安置在太宗朝功臣列。史官颤抖着记下“帝执香九叩，泪落沾衣”。

暮色浸染宫檐时，樊无楹收到密赐的鎏金陌刀。刀柄缠着明黄缎带，系着半块崩裂的蟠龙玉佩——正是当年赵暻及冠时，天子亲手为他佩上的那块。

秋名山的新坟前，樊无楹埋下玉佩，将御赐陌刀高举向落日：

“殿下，您用命赌的这一局...终究赌赢了。”

山风卷起纸钱飞过七十二峰，似有少年笑声回荡在云海间。而千里外的宫阙深处，天子正用朱笔缓缓圈定《宗室列传》里“赵暻”二字，一滴墨泪泅开了承明七年的冤屈。

承明十四年，大周国运终至尽头。

妖相撕毁人臣皮囊，于冬至夜现出魔尊本体。皇城结界在魔火中崩塌，朱雀门守将竟主动卸甲——三成将士早被种下蛊心咒。

紫宸殿蟠龙柱下，天子披发覆面，脚边滚落空鸩壶。最后一刻他咬破手指，在素绢上写下“朕愧对赵氏列祖”，血字末端指向暗格中半卷《伏魔录》。

三日血雨洗城，魔族铁骑踏碎九重宫阙。原岭南魔首凌羽玄甲登阶，捏碎玉玺时，金銮殿穹顶落下黑雪——自此天魔临世。

秋名山烽火台燃起狼烟，樊无楹拆开沈砚拼死送出的血书。绢布缝着天子鬓发，还有半幅绘制魔族命脉的河洛图。

“该清账了。”樊无楹砸碎酒坛祭奠英灵，山下传来凌羽称帝的诏书：改国号“魙”，令万民跪迎魔皇。风雪夜，沈砚带回了更骇人的消息：凌羽欲炼化龙脉铸永夜魔域，百万生魂将成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