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集市飘着新麦的甜香,陆玄庭——如今化名“吴加义”——蹲在布摊后,他今日穿了身半旧的青布短打,腰间别着柄裹了粗布的短刃,身后跟着樊无楹。两人挑着两担“货物”:左边竹筐里堆着盐巴,右边麻袋里鼓鼓囊囊装着糙米,最上面还码着几捆草药,全是紧俏的物资。
“吴兄弟,独眼龙往这边来了。”樊无楹的声音压得极低,他背篓里藏着柄陌刀。这柄陌刀是军中制式,刀身覆着暗纹,刀镡雕着猛虎噬日,此刻正插在樊无楹的背篓里,没露出一丝一毫的光亮。
陆玄庭抬眼,正见独眼龙叼着旱烟晃过来。那左眼皮上的刀疤从眉骨斜到下颌,像条狰狞的红蜈蚣,腰间鲨鱼皮鞘的九环刀磕着腿骨,响得人牙酸。他身后跟着五个黑衣喽啰,腰里别着的腰牌——正是黑风山寨的标记。
“那盐巴不错。”独眼龙的手指重重拍在盐筐上,“老子要了。”
卖盐的老丈颤巍巍直摇头:“军爷,这是给镇里缺盐的人家备的……”
“缺盐?”独眼龙嗤笑,“老子管你缺不缺的!”他抄起刀鞘挑开盐筐,露出底下码得整整齐齐的糙米,“正好,老子山寨里饿肚子弟兄多,拿回去填肚皮!好了,你个老头也跟我们走一趟!”
常威望着独眼龙腰间晃动的钥匙串——和半月前劫掠福来记的贼人腰间的一模一样。他又瞥了眼盐筐,远远对樊无楹比了个手势,随后带几个人推车往集市外走去。
陆玄庭两人挑担与独眼龙擦身而过,装作避让,故意让竹筐里的糙米撒了半地。独眼龙的靴尖碾过米粒:“哟呵,穷酸样儿,这也配称‘米’?”他弯腰捡起粒米,抛进嘴里嚼了嚼,“倒甜。”
樊无楹喉结动了动,声音发颤:“军……军爷,这是小的们从山外换的粮……”
“换?”独眼龙把米粒啐在地上,“老子看你像换了命的!”他踢了踢竹筐,“把这破米、破盐全给老子搬上马车——对了,你们两个人也一起走,特么的动作快点!”
陆玄庭摸出个粗布钱袋,故意抖了抖,铜钱叮铃作响:“军爷,小的们就这么点,求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