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走到舷窗边,望着旧港方向那一片朦胧的陆影:“正因为这是鸿门宴,我才更要去。其一,要戳穿他的诈降,需亲临其境,掌握确凿证据,方能堂堂正正兴师问罪,令四方信服。其二,要破其奸计,需知己知彼,亲眼看一看他旧港的虚实,他部下的成色。其三,”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沉稳如山的力量:“我大明钦差,代表的是天子威严,若连一个海盗头子的宴请都不敢赴,天下人会如何看待我大明?畏惧,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有时候,最大的勇气,就是走入明知有险的局中,并相信自己能破局而出。”
他看向王景弘:“景弘,你挑选五十名最精锐的卫士,皆着便装,内衬软甲,暗藏利刃。你亲自带队,随我同行。另,命‘镇远’、‘定远’等十艘主力战船,悄然前出至旧港外海十里处待命,一旦见到我发出的信号,即刻进攻接应。”
他又看向其他将领:“船队其余各部,进入最高战备,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他的安排条理清晰,既展现了无畏的胆气,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和周密的接应。众人见郑和心意已决,且部署周全,只得领命。
次日午时,阳光炽烈。郑和乘坐的指挥艇在两艘护卫艇的陪同下,缓缓驶入旧港那条浑浊的主航道。王景弘身着普通军官服饰,按刀立于郑和身侧,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两岸地形。五十名精选卫士,虽作亲随打扮,但个个眼神锐利,身形矫健,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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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港码头,旌旗招展(多是抢掠来的各色旗帜),人头攒动。数以百计的海盗手持明晃晃的刀枪,“肃立”两旁,看似迎接,实则示威。他们肤色黝黑,神态彪悍,眼神中充满了野性与贪婪,毫不掩饰地打量着郑和一行人,仿佛在打量砧板上的鱼肉。
在一阵喧闹而非庄重的鼓乐声中,郑和踏上了旧港的土地。一个身材高大、面色黝黑、留着虬髯、眼神阴鸷的中年男子,在一众凶神恶煞的头目簇拥下,大步迎了上来。他身着锦袍,却难掩一身戾气,正是海盗王陈祖义。
“哈哈哈!郑大人!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三生有幸!”陈祖义声若洪钟,抱拳行礼,动作看似豪迈,眼神却像毒蛇一样在郑和脸上逡巡。
郑和从容还礼,气度雍容:“陈头领,久违了。”他的平静与陈祖义的张扬形成了鲜明对比。
“请!宴席已备好,就等郑大人了!”陈祖义大手一挥,引着郑和向码头后方一座临时搭建、却装饰得颇为奢华的大厅走去。
大厅内,气氛诡异。酒肉香气弥漫,却混杂着一股汗臭和兵刃的铁腥气。两侧席位上坐满了陈祖义麾下的头目,个个粗野不堪,目光不善。郑和与王景弘被引到主宾席,与陈祖义相对而坐。五十名卫士则被“礼貌”地安排在大厅边缘的席位,实则处于海盗们的隐隐包围之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陈祖义开始频频敬酒,言语间极力表示归顺的“诚意”,但又不断吹嘘自己在此地的“威望”和“实力”,隐含威胁。
“郑大人,”陈祖义眯着眼,端着酒杯,“不是陈某自夸,在这旧港方圆数百里,我说一,没人敢说二!朝廷若能封我个一官半职,我保证,从此这片海域,太太平平,商船往来,再无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