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烈苦奈儿!你可知罪?!”
郑和的声音如同沉雷般在“惠康号”宽敞的指挥舱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曾经不可一世的锡兰山国王,此刻身着囚服,发髻散乱,被两名魁梧的明军卫士按跪在冰冷的甲板上。
他面如死灰,昔日伪装出的虔诚与庄重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与绝望。船舱两侧,王景弘、马欢、费信等船队核心成员肃然林立,目光冷峻地注视着这个试图将他们置于死地的敌人。
亚烈苦奈儿浑身一颤,几乎瘫软在地,他挣扎着抬起头,涕泪横流,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汉语哀嚎道:“天使……天使饶命!小王……不,罪臣知错了!罪臣鬼迷心窍,利令智昏,冒犯天威,罪该万死!求天使看在……看在我锡兰山国世代供奉佛祖,看在……看在我年幼无知的家眷份上,饶……饶我一命啊!”他语无伦次,磕头如捣蒜,额头撞击甲板发出沉闷的响声。
王景弘冷哼一声,手按剑柄,上前一步,怒目而视:“饶你?你设下毒计,以佛门清净之地为陷阱,欲将我等于一网打尽,抢夺船队,其心可诛!若非郑公明察秋毫,将计就计,此刻跪地求饶的,恐怕就是我们了!依我大明军法,似你这等背信弃义、阴谋弑使之徒,当立斩不赦,以儆效尤!”他话语中的杀气,让亚烈苦奈儿更是抖如筛糠。
舱内其他将领也纷纷面露愤慨,显然对王景弘的主张深以为然。毕竟,亚烈苦奈儿的阴谋几乎成功,若非郑和洞察先机,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一片肃杀气氛中,郑和缓缓抬手,止住了激愤的众将。他走下主位,来到亚烈苦奈儿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目光深邃如海,既有审视,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亚烈苦奈儿,”郑和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更具穿透力,“你之罪,非止于谋害天朝使者,更在于亵渎信仰,愚弄国民,祸乱一方。你口诵佛号,心怀贪戾,以虔诚为面具,行强盗之实。此等行径,不仅触怒我大明,更是玷污了锡兰山这佛国净土之名,辜负了万千虔诚信众之望。”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沉痛:“你为一己私欲,险些将你的国家拖入与天朝对抗的深渊。一旦战火燃起,生灵涂炭,佛寺蒙尘,这累累罪业,岂是你一人性命所能抵偿?”
亚烈苦奈儿伏在地上,呜咽不能成语,他听出了郑和话语中那份超越个人恩怨的宏大视角,这让他更加无地自容。
郑和转过身,不再看他,面向众人,朗声说道:“陛下常训诫我等,抚驭四夷,当以德服人,恩威并施。威,在于惩戒不臣,扞卫国体;恩,在于教化顽劣,给予自新之路。若只因一时之愤,擅杀一国之主,虽可快意一时,却可能使锡兰山陷入混乱,令西洋诸国心生疑惧,视我大明只知杀戮,不通情理,非陛下怀柔远人之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