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语气沉了几分:“二则,是有几句肺腑之言想跟三位说。咱们在宫里待得久了,都该明白,这紫禁城看着光鲜,实则是个吃人的地方。皇上虽信任咱们内臣,可外朝那些文官,从骨子里就瞧不上咱们,动不动就拿‘宦官干政’说事儿。这次李全之事,若咱们晚了一步,让他先把‘王振蛊惑太子’的罪名捅到皇上那儿,或是让外臣借题发挥,如今被流放、被砍头的,说不定就是咱们中的一个。”
这话像一块石头,砸在三人心里。马顺的眉头皱得更紧,指节捏得发白,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他想起前几年有个锦衣卫指挥,就因为帮着内臣说话,被文官弹劾“勾结宦官”,最后落得个削职为民的下场。毛贵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肥硕的手指在酒杯沿上摩挲着,眼神里闪过一丝后怕——他管着采买,手里的把柄不少,若被人揪出来,可不是欠赌债那么简单。王长随垂着眼,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袖口,心里想起了内书堂那个因孤立无援而被陷害的同窗,一股寒意从脊梁骨窜上来。
“独木难支,众擎易举。”王振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咱们四人,各有各的长处,也各有各的软肋。马弟执掌锦衣卫北镇抚司,手里有刑狱之力,能查人、能镇人,是咱们的刀;毛弟掌管内府库,宫里的采买、宫外的产业都归你管,银钱充足,是咱们的根基;长随在文书房,能接触到最核心的奏章、档案,宫里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是咱们的耳目;而我,承蒙皇上和太子信任,在御前还能说上几句话,能为咱们遮风挡雨。”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看着三人,抛出了最关键的问题:“若咱们能拧成一股绳,同心协力,互为奥援——马弟的刀,护着毛弟的财、长随的耳目;毛弟的财,养着马弟的刀、支撑咱们的布局;长随的耳目,提前预警,让咱们避开陷阱;我则在御前周旋,为咱们争取更多的权柄。这样一来,在这紫禁城里,还有什么事办不成?还有什么富贵求不到?可若是咱们各自为战,今天你被人算计,明天我被人陷害,迟早都会落得李全那样的下场。三位贤弟,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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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贵第一个拍案而起,酒杯都被震得晃了晃,酒液洒出几滴在桌上。他脸上满是激动,小眼睛亮得吓人:“王兄说得太对了!咱们就是要捆在一起!我毛贵别的本事没有,可内府库的银子、宫外的那些铺子,都是咱们的底气!以后不管是马弟查人需要经费,还是长随搜集信息要打点,尽管跟我说,银子管够!”
马顺也缓缓抬起头,眼神里没了之前的冷峻,多了几分认同。他端起酒杯,站起身,对着王振举了举:“王兄,我马顺是个粗人,不会说什么漂亮话。但我认一个理:跟着靠谱的人,做靠谱的事。以后锦衣卫北镇抚司,就是咱们同盟的刀,谁要是敢跟咱们作对,我先让他尝尝诏狱的滋味!”说罢,他仰头饮尽杯中酒,杯底朝上,一滴不剩。
王长随也慢慢站起身,双手垂在身侧,腰弯得更低了些,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奴才……小弟在文书房待了三年,知道宫里的秘密最是杀人不见血。以后,司礼监的奏章、各宫的私信、甚至外臣给宫里人的传话,小弟都会一一留意,整理成简报,悄悄送到王兄和两位哥哥手上。咱们的同盟,绝不会因为信息不通而吃亏。”
“好!好!好!”王振连说三个“好”字,脸上露出了久违的意气风发。他站起身,走到屋角,从一个紫檀木柜子里取出一个紫铜香炉——香炉上刻着缠枝莲纹,炉身锃亮,显然是常常用的。他又拿出一小盒龙涎香,取出四根,递给三人:“今日咱们兄弟结盟,不能只凭口头之言。这龙涎香,是皇上赏的贡品,燃之能通神。咱们对着天地立誓,从此祸福与共,生死相托,如何?”
四人围在香炉旁,王振率先举香过顶,声音肃穆:“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王振今日与马顺、毛贵、王长随结为异姓兄弟,结为同盟。从此同心协力,共谋富贵,共避灾祸。若有二心,背叛兄弟,甘受天谴,人神共弃,死无葬身之地!”
马顺紧接着开口,声音低沉而狠厉:“我马顺立誓,此生追随王兄,忠于同盟,若有异心,乱刀分尸,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