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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在张知青的引荐下,宋卫国见到了砖窑的会计。会计的办公室不大,摆着张木桌,桌上放着个印着“先进工作者”的搪瓷杯,算盘珠子亮晶晶的。他推了推眼镜,上下打量着宋卫国:“张知青介绍来的?”
宋卫国赶紧点头:“是是,麻烦您多费心。”
会计搓了搓手指,没说话。宋卫国心里一紧,赶紧从口袋里摸出五块钱——这是他特意从家里攒的私房钱,叠得整整齐齐的。他把钱递过去:“一点心意,您买包烟抽。”
会计瞟了眼门,飞快地把钱塞进抽屉,脸上露出点笑:“这样吧,你们明天一早来,我给你们留五千砖。不过得按议价算,一分二一块。”
这比平价砖贵了近一倍,可宋卫国还是连忙点头:“谢谢谢谢,太谢谢您了!”能弄到砖,已经比他预想的好太多了。
水泥的事更棘手。张知青带着宋卫国去了公社,公社大院是土操场,旁边的宣传栏上写着“抓生产,促建设”的标语。分管工业的李主任办公室外排着长队,都是来要批条的。
“李主任今天没空,改天再来!”秘书堵在门口,穿件干部服,掖着口袋里的烟,语气不耐烦。
张知青把秘书拉到一边,塞过去一包“牡丹”:“王秘书,通融通融,就几分钟,俺们真急着用水泥盖房。”
王秘书掂量着烟,态度软了些:“真不是我不帮忙,李主任今天要开调度会。你们后天早上来,我尽量给你们安排。”
两天后,宋卫国和张知青终于见到了李主任。李主任是个微胖的中年人,坐在藤椅上,面前放着个暖水瓶,慢悠悠地喝着茉莉花茶。听明来意,他放下茶杯,翻了翻桌上的文件:“水泥指标紧张啊,公社的砖厂、农机站都等着用,重点项目不能耽误。”
“李主任,俺们就盖两间房,用不了多少,三五吨就够了。”宋卫国赶紧说,手心都攥出汗了。
“三五吨也是指标啊。”李主任顿了顿,“这样吧,你们先写个申请,我看看能不能给你们调剂点。”
这一“看”就是半个月。宋卫国往公社跑了八趟,每次都被王秘书以“李主任在忙”“申请还在走流程”搪塞回来。最后还是公社的老文书看不过去,偷偷拉着他说:“小宋啊,你光写申请没用,得送点实在的——李主任家孩子刚上学,你琢磨琢磨。”
宋卫国咬了咬牙,回了家。赵金凤听说要送礼,舍不得地摸了摸鸡笼里那只老母鸡——这鸡是家里唯一的下蛋鸡,每天能捡一个蛋,平时谁都舍不得杀。可看着宋卫国着急的样子,她还是狠了狠心:“逮去吧,再让薇丫头装一篮子鸡蛋,加罐蜜枣。”
当天晚上,宋卫国打着手电筒,揣着东西往李主任家去。路上怕被人看见,他专挑小路走,手电筒的光晃着路边的草,心里七上八下的。到了李主任家,李主任推辞了两句,还是收下了,态度明显热络了:“小宋啊,不是我不帮你,确实是指标紧张。这样吧,我先批一吨给你应应急,剩下的等下个月指标下来再说。”
虽然只有一吨,可总算有了着落。宋卫国千恩万谢地出来,走在夜里的土路上,心里松了口气——至少,盖房的事能往前挪一步了。
木料的事还是没头绪。宋老实坐在炕上,突然拍了下大腿:“邻县的林场!我年轻时跟你爹去那边拉过木头,那边有时会卖些间伐材,虽然贵点,但合法。”
宋卫国第二天一早就出发了。邻县林场在三十多里外,要翻一座山,路全是石子路,他走了四个多小时,脚上磨起了好几个水泡。到了林场,管事的是个老工人,听说是宋老实介绍来的,又看了他递的介绍信,才松了口:“间伐材有是有,但得要林业局的批条。你要是能弄到批条,我给你留两方松木。”
宋卫国又跑了趟邻县林业局,磨了两天,总算弄到了批条——代价是送了两瓶白酒,那是他从宋老实的酒柜里翻出来的,舍不得喝的陈酒。
建材总算有了眉目,可运费又成了新难题。砖窑在十里外,水泥厂在八里地,林场在三十多里外,没有拖拉机,只能靠板车拉。
“俺们自己拉!”宋卫国找邻居借了辆木头板车,车轮是胶皮的,上面还带着补丁。每天天不亮,他就和宋建国套上绳子,把板车拉到砖窑。绳子勒在肩膀上,磨出了红印,汗顺着脖子往下流,浸湿了后背的衣服。一车砖有五百块,两个人拉着,走在土路上,板车“吱呀”响,每走一步都要费不少劲。
林薇和楚瑶虽然怀着孕,也没闲着。她们在家烧土灶,锅里熬着玉米粥,灶台上贴着玉米饼子,偶尔炒个土豆丝——那是给男人们补身体的。男人们回来时,她们赶紧递上粗瓷碗,倒上热水,帮着擦汗。有时也会整理堆在院子里的砖块,把碎砖挑出来,留着填地基。
村里的乡亲们也来帮忙。之前阻挠过宅基地的王婶,让儿子小刚扛着锄头来帮忙运砖:“以前是我不对,你们别往心里去。”小刚才十二岁,穿件补丁裤子,力气不大,却跑得很勤快,每次都能搬两块砖。还有张婶、李大爷,都来搭把手,有的出力气,有的送些红薯、玉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