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恪的调查进展快得惊人,也沉重得惊人。当那份详细的时间轴对比报告呈现在郑煦言面前时,他仿佛能听见自己血液缓缓冻结的声音。
报告清晰地显示,七年前,楚南栀在辩论赛决赛后的“失踪”时间——精确到那失联的、未参加领奖的七十二小时——与郑氏集团内部一场被迅速镇压、鲜为人知的动荡,高度重合。
那场动荡,源于他那位野心勃勃的二叔,郑怀明。
当时,郑老爷子因病短暂休养,将部分权力下放。郑怀明抓住机会,联合几位外部股东,试图在董事会上强行通过一项极具风险的海外扩张计划,实则意在掏空集团核心资产,架空当时尚未完全接手集团的郑煦言。那是一场发生在不见光处的、凶险异常的夺权博弈。
最终,郑老爷子提前结束休养,以雷霆手段平息了风波,郑怀明被永久逐出权力核心,远走海外。此事被严格封锁,外界只以为是正常的人事变动。
郑煦言一直以为,那只是家族内部一场与他个人情感无关的权力清洗。
可现在,时间轴冷酷地告诉他,不是的。
楚南栀的“失踪”,就发生在那三天里。在他焦头烂额、全力应对二叔逼宫,无暇他顾的三天里。
他凝视着屏幕上并排的两条时间线,一条标注着“楚南栀动态”,一条标注着“郑氏内部事件”。那重合的区域,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她到底……参与了什么?”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书房里响起,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是在那场博弈中,无意间被卷入了?还是……她知道些什么?甚至,她当时的“失踪”,是否与二叔的阴谋有关?是为了保护什么?或者……是为了保护……他?
最后一个念头,让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窒息。
那个在他眼中只会凭借“运气”和“直觉”与他作对、最后“无情抛弃”他的楚南栀,难道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曾独自面对过他所不知道的危险?而他,却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全然不知,甚至可能在之后的日子里,因为误解而一次次地……伤害她?
愧疚,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比在仓库里为她挡刀时更甚。那时的疼痛是物理的,明确的。而此刻的痛,却源于认知的颠覆和迟来的醒悟,绵密而尖锐,无孔不入。
当晚,郑煦言陷入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
他梦回了七年前的沪大,却不是熟悉的赛场或教室,而是一条灯光昏暗、罕有人至的校园辅路走廊。空气湿冷,带着南方雨季特有的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