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等身已残缺,又该如何全这‘孝’之礼数?圣人所言,于我等而言,是否已是空谈?”
这个问题十分巧妙,不像是他这个方才学文不到几月的小太监能够问出来的问题。
纵然是寻常饱学之士骤然听了,却也不见得就能立刻说出个合理的答案。
陈安心头微动,一个隐约的猜测在心头里浮现。
小春子刚走,他便立刻冒了出来。
很难说小春子的遭遇,与此人毫无关联。
陈安心中念头转过,面上却是没有表露出分毫。
“《礼记》亦有云:大孝尊亲,其次弗辱,其下能养。”
“你等既然已经不能在双亲膝下承欢,以全孝道,便当全心全意,侍奉君上。”
“以忠代孝,忠于官家,便是尔等之大孝。至于其他,无需多思,多思无用。”
语气平平淡淡,听不出半点波澜。
同时里,更也没有了之面前对小春子时的那份耐心。
说完,陈安便不再看那小太监一眼。
拿起桌上的书册,转身便向堂外走去。
那站着的小太监见状,缓缓低下了头。
无人看到的是——
他那双明亮异常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叫人不易察觉的怨毒。
......
内书堂外,松树之下。
钱公公正含笑立在那里,仿佛是特意在等候。
陈安走上前去,与他照面。
“钱公公,在下有一事相求,想请公公帮一个小忙。”
钱公公闻言一笑,似有意外。
“巧了,咱家这里也正有一桩小事,想求陈先生搭把手。”
他顿了顿,做了个“请”的手势。
“先生先说。”
陈安眸光微动,也不避讳。
直接便从衣袖中取出了昨夜装订好的那本书册,递了过去。
“这是我亲手抄录的一本《礼记》,想烦请公公,代为转交给小春子。”
“前些时日的事,说来也与我有些干系,若非在下不懂宫里规矩冒然对其多加指点,兴许其也就不会横空遭此劫难了。”
“此物便当是...在下的一点补偿吧。”
钱公公接过书册,当目光落在扉页上的那几行文字时,脸上不由得闪过一抹异彩。
唯见那字迹瘦长锋利、铁画银钩,不似当今书坛当中任何一种笔迹。
当今陛下修道之余,极爱书法、字画.
时时便会找来先人、大家之作,以做临摹。
眼下这书法字迹独特,兴许能引起陛下几分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