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意识漂流

星辰秘境深处,绝对的死寂统治着一切。林风的肉身如同宇宙尘埃,在星辉的包裹下永恒静止。然而,在那超越了物质与能量、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扭曲了时间与空间的维度——星辰珠的内宇宙之中,却并非完全的虚无。

这里,是比秘境更加彻底、更加原始的混沌与破碎。

天空,如果那扭曲的、布满蛛网般空间裂痕的灰蒙虚空能被称为天空的话,仿佛一块被孩童肆意撕扯后又胡乱拼接起来的破布。没有日月星辰,只有偶尔从裂痕深处透出的、源自外界秘境星辰道韵的、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星辉流光,如同垂死病人最后的脉搏,一闪即逝。

大地,更准确地说是承载意识的“基底”,是由无数破碎的法则线条、崩坏的大道符纹、林风自身逸散的混乱神魂念头,以及星辰珠本体承受终极冲击后残留的、失去活性的本源微粒,混合而成的、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荒芜“意识沙海”。沙砾并非实体,却散发着令人心智冻结的冰冷与死寂,每一粒“沙”,都可能是一段破碎的记忆,一个湮灭的神通构想,或是一丝被“虚无”侵蚀后残留的污染。

没有风,没有声音,没有温度的变化。时间在这里失去了线性的意义,它可能在某些区域凝滞如胶,也可能在另一些破碎的法则节点处加速奔流,或者干脆陷入紊乱的漩涡。这是一片法则的坟场,意识的绝地。

就在这片绝对死寂、混乱、冰冷的混沌中央,一点米粒大小的、纯净的白色光点,在顽强地、间歇性地闪烁着。

这,便是林风。

或者说,是他经历了与“虚无君王”的终极碰撞、肉身濒死、内宇宙崩解后,所残存下来的最后一点“真灵”。

这真灵之光微弱到了极致,其光芒甚至无法照亮方圆寸许的“意识沙砾”,仿佛随时都会被周遭无边的黑暗与混沌吞噬。它不再具备完整的思维,不再拥有连贯的记忆,甚至对“自我”的认知都变得模糊不清。它更像是一种纯粹的本能,一种超越了形神、烙印在存在最底层的求生欲与……执念。

……冷……

这是最原始、最持续的感知。并非肉身的寒冷,而是存在本身被剥离了所有能量、所有联系、所有意义后,坠入绝对虚无边缘的彻骨之寒。如同赤身裸体漂浮在星际真空,每一寸“灵”都在被冻结、剥离、消散。

……黑暗……

无边无际,浓稠得如同实质。这黑暗吞噬光,吞噬声音,吞噬感知,甚至试图吞噬“存在”这个概念本身。真灵之光在这黑暗中,渺小得如同沧海一粟。

……痛……

并非肉身的剧痛,而是大道崩裂、宇宙倾覆、自我认知瓦解带来的、源自灵魂本源的撕裂感。每一次真灵之光的闪烁,都伴随着这种无声的、却足以让任何心智永恒沉沦的剧痛的回响。

在这极致的痛苦、寒冷与黑暗中,破碎的、如同梦幻泡影般的意识碎片,偶尔会如同溺水者冒出的气泡,在真灵周围泛起、破碎:

· 碎片一:一抹温柔的月色。 一个模糊的、穿着白衣的身影,在月光下对他微笑,眼神清澈而充满担忧。心中泛起一丝微弱的、名为“安心”的情绪。(周明月)

· 碎片二:璀璨的星辉。 一片浩瀚的星空,一个蓝裙女子站在星舟之上,回眸一笑,血脉中有一种奇异的共鸣感。(星瞳)

· 碎片三:震耳的咆哮与坚实的背影。 一个脸上带疤的魁梧汉子,挥舞着拳头,挡在他身前,独眼中是毫无保留的狂热与信任。(铁疤)

· 碎片四:冰冷的数据流与绝对理性的分析。 一个娇小的身影,站在无尽的光屏前,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有最优解的追求。(零)

· 碎片五:无尽的黑暗潮汐。 一片吞噬一切的、令人绝望的灰色浪潮,一个冰冷王座上的模糊身影,以及最后那决绝的、以身化封印的冲击……(虚无君王,终极之战)

这些碎片来无影去无踪,无法串联,无法理解。它们是真灵在绝对沉寂中,对过往烙印最深刻的“印记”所产生的本能回响。每一次碎片的泛起,都会让真灵之光产生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有时会让光芒更凝聚一丝,有时却会因为触及到终极之战的恐怖碎片而剧烈摇曳,几乎熄灭。

我是……谁?

一个模糊的疑问,如同风中残烛,在真灵核心处闪烁。没有答案。只有无尽的混沌与破碎。

林……风?

这个名字偶尔会随着月光碎片或星辉碎片一同浮现,带来一丝奇异的热流,但转瞬即逝,无法抓住其意义。

守护……

承诺……

归……去……

一些更加抽象、却更加根深蒂固的概念,如同海底的暗流,在真灵的最深处涌动。它们不形成具体的画面或声音,只是一种纯粹的、不容置疑的“方向感”。正是这股源自灵魂本源、超越了记忆与思维的执念,如同最坚韧的锚,牢牢地定住了这点真灵,使其未曾在那场终极的崩坏中彻底湮灭,也使其在这永恒的漂流中,始终不曾放弃那微弱的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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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流,漫无目的,随波逐流。

真灵之光跟随着内宇宙中破碎法则形成的、紊乱的“意识流”,在这片混沌中沉浮。有时,它会卷入一片时间凝滞的区域,在那里,一瞬仿佛永恒,真灵的闪烁频率会降到最低,几乎与周围的死寂融为一体。有时,它又会误入一片时间加速的乱流,在极短的时间内经历光芒的剧烈明灭,消耗着本就微薄的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