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奇独自走在通往核心交互室的深邃通道中。脚步落在散发着乳白色微光的地面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仿佛声音也被这片极致的静滞空间所吞噬。通道两侧的墙壁并非实体,而是由流动的、不断重新组合的几何光纹构成,映射出外界那片被“记录者”监视的、无数维度的模糊光影。一些光影中文明昌盛,一些则死寂荒芜,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身边流转,带来一种跨越时空的沉重压迫感。
他左臂的寂灭烙印灼热感越来越强,并非预警,而是一种近乎“共鸣”的悸动,仿佛回到了某种“故乡”。腕上的碎片印记则散发着稳定的微光,如同定海神针,守护着他的意识核心,不被这浩瀚的观测信息流所淹没。
通道尽头,是一个巨大的环形空间。中心悬浮着那团不断自我演算的复杂几何光晕——观测站的主意识集合体。它没有具体的形态,更像是一个由纯粹逻辑和冰冷数据构成的活着的星云。
当林奇踏入环形空间的瞬间,周围流转的维度光影骤然消失,整个空间陷入一种绝对的专注与寂静。那团几何光晕的核心,投下一道凝练的、不含任何情感的目光,聚焦在林奇身上。
“代行者林奇,”那个合成的中性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省略了所有不必要的寒暄,“你的存在,是一个超出当前纪元模型的巨大变量。你的到来,意味着‘筛选协议’的最终阶段,可能已经提前触发。”
“筛选协议?”林奇冷静地反问,心中却是一凛。这个词汇带着一种不祥的意味。
“即‘观测者’——我们称之为‘清扫者’——所执行的,对多元宇宙的周期性‘优化’程序。”主意识的光晕微微波动,投射出一幅令人心悸的动态星图。星图中,无数代表繁荣维度的光点,在某些特定的“时间节点”,被无形的力量成片成片地“抹除”,化为绝对的黑暗,如同被橡皮擦擦去的污迹。
“他们的目的,并非单纯的毁灭,而是维持某种宇宙常数和规则体系的‘纯净度’与‘稳定性’。任何可能导致体系‘过热’、‘熵增失控’或产生‘不可控变量’的文明和个体,都会被标记为‘冗余数据’,并在适当的周期进行‘清理’。”主意识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数学定理,“你们所经历的‘织网’,是上一个周期中,某个文明试图建立统一秩序以对抗‘筛选’的失败尝试。它本身也因过于僵化,最终被判定为需要清理的‘冗余结构’。”
真相如同冰水浇头,残酷得令人窒息。所谓的“观测者”,并非邪恶的毁灭者,而是宇宙这个庞大系统的“维护程序”?而无数文明的挣扎与消亡,仅仅是因为它们不符合某种冰冷的“优化指标”?
“那你们‘记录者’呢?”林奇压下心中的寒意,追问道,“你们记录这些,只是为了旁观?”
“不。我们是上一个‘筛选’周期中,少数意识到真相并试图保留‘火种’和‘历史’的文明联合体。”主意识的光晕中流露出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悲伤”的数据波动,“我们无力阻止‘清扫’,但我们设法建造了这些隐匿于规则静默区的观测站,记录下每一个被抹除文明的数据,监视‘清扫者’的活动,并……寻找‘变量’。”
它的“目光”再次聚焦于林奇,尤其是他左臂的烙印和腕上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