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九年冬，北圻的寒意比往年来得更刺骨一些。红河水面泛着灰蒙蒙的薄雾，如一条垂死的巨蟒蜿蜒在群山之间。河岸两旁的竹林在寒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低声诉说着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山西城头，一面褪色的黑旗在凛冽的寒风中猎猎作响，旗面上隐约可见的弹孔和裂痕，无声地见证着这支部队曾经的浴血奋战。旗下，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将军凭墙而立，他双手紧握斑驳的城墙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正透过渐散的晨雾，死死盯着东南方向。

“报——”一骑快马踏破晨雾，马蹄声在空旷的原野上格外刺耳。马上的兵士浑身尘土，翻身下跪时几乎站立不稳，“河内法军倾巢而出，孤拔亲率六千兵马，分水陆两队，正向山西进发！”

刘永福眉头微锁，黝黑的面庞上刻满风霜。他伸手扶起气喘吁吁的哨兵，沉声问道：“敌军行进到何处了？”

“已过丹凤，最快明日便可抵达城下。”

刘永福微微颔首，转身望向身旁穿着清朝官服的唐景崧：“终究是来了。”

唐景崧攥紧手中折扇，指节发白：“山西乃红河战略要地，此战关系重大啊。若山西有失，北宁门户大开，整个北圻都将不保。”

刘永福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扫过城墙上严阵以待的黑旗军士兵。这些跟随他转战多年的弟兄们，此刻正默默擦拭着手中的刀剑，检查着弹药。他们中许多人还穿着单薄的夏衣，在寒风中微微发抖，但眼神中却透着一股不屈的坚毅。

“传令各营，即刻备战！”刘永福声音不高，却如铜钟般在城头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山西城内，战前的气氛凝重而紧张。黑旗军将士在狭窄的街巷间奔走忙碌，搬运弹药，加固工事。街角的灶台上，大锅里熬着稀薄的米粥，热气在寒冷的空气中蒸腾。

刘永福与唐景崧并肩巡视城防。他们所经之处，士兵们纷纷停下手头的工作，向他们的统帅投以崇敬的目光。

“刘将军布防周密，不愧是身经百战。”唐景崧望着沿河修筑的五重栅栏和炮台，不禁赞叹。这些工事依地形而建，层层相扣，既有纵深，又能相互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