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七月。紫禁城内暑气蒸腾,连殿角铜铃的声响都显得沉闷。养心殿东暖阁内,光绪皇帝载湉焦躁地踱步,手中的奏折已被捏得微微发皱。户部尚书翁同龢垂手侍立在一旁,额间的汗珠顺着花白的鬓角滑落。
皇上,翁同龢的声音在闷热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沉重,日军在朝鲜已逾八千,而我军仅两千余人。若再不增兵,恐将尽失先机啊!
光绪帝猛地停下脚步,年轻的面庞因激动而泛红:李鸿章那边怎么说?
李中堂仍主张通过外交途径解决,说是英美等国正在调停......
调停!调停!光绪帝将奏折重重拍在案上,日本人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还指望洋人调停?
便在此时,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通报:太后驾到——
珠帘掀起,慈禧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下缓步走入。她今日身着绛紫色团寿常服,虽已年近花甲,眼神却依然锐利。
皇帝这是又在为何事动怒啊?慈禧在正中宝座落座,目光扫过翁同龢,可是为了朝鲜的事?
光绪帝强压怒火,躬身回道:亲爸爸明鉴。日本人在朝鲜步步紧逼,儿臣以为当立即增兵......
增兵?慈禧轻轻摇着手中的团扇,说得轻巧。这仗一打起来,我的万寿庆典还要不要办了?六旬庆典筹备了这些年,总不能因为朝鲜那点小事就耽误了。
翁同龢忍不住上前一步:太后,朝鲜事关宗藩体制,绝非小事啊!
慈禧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翁师傅,你是老臣了,怎么也不明白事理?这仗打起来,银子像流水似的花出去,到时候国库空虚,拿什么办庆典?列国使节都要来朝贺,让人家看咱们的笑话吗?
殿内一时寂静,只闻窗外蝉鸣聒噪。光绪帝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与此同时,天津直隶总督衙门内,李鸿章正对着朝鲜地图出神。烛光摇曳,将他疲惫的身影投在墙上。
父亲,李经方轻手轻脚地走进书房,袁世凯又来急电,说日军已在汉城周边构筑工事,请求立即增援。
李鸿章长叹一声,将手中的放大镜放下:经方啊,你可知道,这北洋水师、淮军,是为父毕生心血所系?
儿子明白。可是皇上那边......
皇上年轻气盛,不知兵凶战危。李鸿章站起身,踱到窗前,日本这些年励精图治,军舰都是新式的。咱们的定远、镇远虽号称巨舰,毕竟年岁已长啊......
话音未落,幕僚盛宣怀匆匆入内:中堂,日本公使小村寿太郎又送来照会,态度极其强硬。
李鸿章接过照会,快速浏览后,脸色愈发阴沉:日本人这是铁了心要开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