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坐在他对面,也铺开了那卷藏蓝色的“洋布”。

李兰香不敢怠慢。

她拿出了那把黑又亮的大铁剪,深吸了一口气。

她没有“纸样”。

她只是把徐军那件已经“露了瓤”的破棉袄,仔仔细细地铺在了新布上。

她不敢用剪刀,而是先用灶坑里的白灰,顺着破棉袄的边缘,在新布上仔仔细细地画出了“衣裳片儿”的轮廓。

画了又擦,擦了又画。

“军哥……”

“嗯?”

“你……你这肩膀,是不是比这破棉袄宽了?”

“壮实了。”

“那俺……俺就给你放宽一指?”

“行。”

“袖子……袖子也得长点,你拉弓的时候,才‘得劲儿’。”

“嗯。”

一问一答,是这寒夜里最暖的情话。

李兰香终于定好了“线”。

她握住那把崭新的大铁剪,学着男人刚才那股子“狠”劲儿,咬着牙,“咔嚓”一声,剪了下去!

布料应声而开,剪口平滑、利落。

而李兰香,也打着哈欠,剪好了所有的“衣裳片儿”和“里子布”。

她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又从背囊里,把那包雪白的棉花掏了出来。

她把棉花仔仔细细地“撕”开,撕得蓬松无比,然后一片一片,均匀地“铺”在了“里子布”上。

“兰香,快睡吧。”

徐军心疼地把她揽进怀里,“剩下的活儿,明天再干。”

“不行。”

李兰香摇了摇头,固执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俺得‘绗’。”

“棉袄不绗,棉花会‘坠’的。”

她点亮了煤油灯,穿上针线,就着那昏黄的灯光,一针、一线,仔仔细细地“绗”了起来。

那针脚,又密又匀。

她要把对男人的所有心疼和指望,都“绗”进这件新棉袄里。

徐军没再劝。

他知道这女人的“倔”。

他默默地躺回炕梢,闭上了眼。

他没有睡,【八极拳】精通的他,开始用一种独特的“桩功”呼吸法,缓缓地“回气”。

他必须在天亮前,把昨天“火烧石龙”透支的“精气神”,全都补回来!

因为他知道,明天,他虽然答应了媳妇儿要“歇一天”。

但工地上,赵大山那个“绊子”,还等着他去解。

他需要养精蓄锐,去应对那帮“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