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里屋敷往日温馨宁静的氛围,在你十二岁那年被彻底打破。
神里华代一病不起,病榻缠绵,日渐消瘦。
神里屋敷的梧桐叶落满庭院时,秋日被霜雪覆盖。
往日里连风声都带着茶香的回廊,如今连廊下的鲤鱼旗都垂落着不动,唯有檐角铜铃在穿堂风里发出破碎的呜咽。
神里华代斜倚在寝殿的云纹软榻上,锦被下的身形薄如蝉翼,曾经能绘出振袖流纹的指尖,此刻正无意识地捻着衾角褪色的缠枝纹。
神里家主寻遍稻妻名医,甚至亲至鸣神大社祈求神明庇佑,但巫女带来的消息似乎却令他更加绝望,归来后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鬓角徒生华发
此后府中再无脚步声,只有侍女们端着药碗时裙摆擦过地板的沙沙声,像春蚕啃食着将尽的桑叶。
往日里三人习艺的和室成了冰窖。
你执起毛笔时,墨汁总在宣纸上晕开歪扭的团块;
绫人抚琴时,调子总在最为悲伤的时候戛然而止;
绫华插花时,手里的椿枝断了又断,直到鲜血染红了青瓷花器。
你们知道屏风后的目光——华代夫人常披着玄色羽织,透过推拉门的竹帘缝隙凝望,苍白的面颊因咳嗽泛起病态的潮红,唇角却抿着欣慰的笑意,那笑容像残雪上勉强绽开的梅花,看得人眼底发涩。
那天午后的阳光带着秋老虎的余威,却暖不透寝殿里的寒气。
华代夫人支开侍女,枯瘦的手指抓住你的手腕,那力道却轻得像一片落叶。
她从枕边摸出个蓝布御守,神里椿纹用银线绣得密不透风,内里的符纸还带着淡淡的艾草香。
“阿佑...”
她的声音像被风揉碎的绢帛:
“你总怨我拦着你碰刀鞘吧?”
她的指尖划过你掌心的薄茧,那是偷练木刀留下的痕迹:
“父亲曾经攥着家主的手,说千里氏的刀光染了太多血,该在你这儿停了......”
窗外的蝉鸣突然尖锐起来,又戛然止息。
“可鸟笼里的鹰,就算折了翅膀......”
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千里佑慌忙扶住她颤抖的背,触到肩胛骨硌手的轮廓:
“你的眼睛啊,跟你父亲年轻时一个样......总望着天守阁的方向......希望得到将军大人的赏识......”
御守被塞进他掌心,布料磨得皮肤发烫。
“我明白,你血脉中流淌着对剑的渴望,振兴家业的火苗从未熄灭......”
“我的时日恐怕不多了,无法亲眼见证你的未来......这枚御守,盼它能护你平安,也算…全了我和你父亲的心愿。”
你的泪水砸在御守上,晕开深蓝的水痕。
你哽咽着,那个在心底转了千百遍的称呼终于冲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