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黑衣男子语气略显迟疑。
“嗯?”李令月蛾眉微蹙,放下玉如意,“还有何事?”
男子深吸一口气,道:“我们暗中扶持、用以牵制武家及内卫的那些人……终究难成气候,行事不密,已引起一些地方内卫的警觉。若陛下深究下去,恐……恐会牵连殿下。是否……暂缓行动?”
李令月缓缓坐直了身体,珠帘晃动,映出她明暗交错的侧脸。殿内一时寂静,只闻更漏滴答。
当年,驸马薛绍受越王谋逆案牵连,被母皇下令饿死狱中。尽管她与薛绍的婚姻并非始于情爱,薛绍心有所属,婚后与她并未同房,但那般屈辱而终,彻底打破了她作为公主的平静与骄傲。
自那时起,那个曾天真烂漫的太平公主便渐渐死去,内心深处属于母亲武则天的那份强势与掌控欲,开始破土萌发。
这些年来,她寡居公主府,母亲曾欲将她再嫁武承嗣,却被她断然拒绝。甚至在一次宫宴上,武承嗣借酒意言语轻薄,她竟当场拔出发簪刺伤其臂,惊动四座。武则天对女儿的宠爱确实非同一般,最终也只是斥责了武承嗣,此事不了了之,再无人敢提尚公主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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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给了她无上的尊荣与权力,允许她开府置官,参与朝政,待遇如同亲王。然而,驸马之死的阴影,以及内心深处对母亲那既敬且畏、又夹杂着怨与不甘的复杂情感,驱使着她不断积聚力量,想要证明自己,甚至……想要将那至高无上的权力,也握在手中。
“我知道你的顾虑……”李令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挣扎,“传令下去,所有相关行动,即刻停止,人员隐匿,非我令不得妄动。”对母亲直接出手,她终究难以下定决心,那份血脉亲情与多年积累的敬畏,如同无形的枷锁。
“是!”男子明显松了口气。
“还有,”李令月眸光一转,想起那个在宫中几次相遇,目光大胆而富有侵略性的年轻将军,“那个狄明,陛下似乎异常信任。你派人仔细查查他的底细,我要知道他的一切。”
“属下明白!”
……
内卫府,气氛凝重。
大阁领肖清芳刚从宫中回来,面沉如水。亲信肖武迎上前,低声问道:“大姐,陛下召见,所为何事?”
肖清芳冷哼一声,保养得宜的脸上布满寒霜:“还能为何?许世德那个蠢货!一颗老鼠屎,坏了我内卫一锅汤!为了所谓的越王宝藏,竟敢构陷皇嗣,算计狄仁杰!陛下对内卫已生疑虑,只怕不日便要着手整顿清洗!”
肖武脸色一肃:“内卫各阁领势力盘根错节,我们虽经营多年,也未能完全掌控。若陛下真下决心彻查,难保不会出纰漏。”
“哼,我这大阁领的位置,怕是坐不稳了。”肖清芳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湖州案后,陛下看我的眼神已大不如前。我们必须找些事情,转移陛下的视线。”
“您吩咐留意的事,有眉目了。”肖武压低声音,“近期确实有几股势力在暗中清除我们在各地的暗桩,手法粗糙,像是些不成气候的反武余孽。不过……奇怪的是,这几日他们突然偃旗息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