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北疆长风

咸阳宫阙内的血雨腥风与权力更迭,被重重关山阻隔。在北疆将士眼中,天依旧是那片高远苍茫的天,地依旧是那片广袤粗犷的地,唯一的区别,是空气中日益浓重的、属于战争的气息。

蒙恬手持那份赋予他临机专断之权的密诏,并未感到多少荣耀,反而如同接过了烧红的烙铁,沉甸甸的责任感几乎让他窒息。赵高虽灭,“影巢”主干已摧,但其与匈奴勾连的阴影,如同草原上不散的积云,沉甸甸地压在北疆防线的上空。黑冰台关于匈奴部落频繁会盟、疑似异动的密报,更是印证了他最深的忧虑。

“不能再等了!”蒙恬在中军大帐内,对着麾下所有高级将领,声音斩钉截铁,“坐等匈奴集结完毕,叩我边关,乃是下下之策!陛下既授予我等先机制敌之权,北疆男儿,当以攻代守,扬威塞外!”

他的战略构想,大胆而凌厉:不以被动防守为目的,而是集结北疆精锐,主动出击,以雷霆之势,扫荡阴山以南、黄河“几”字形大弯道内(河套地区)所有臣服于匈奴的部落,收复被匈奴逐渐蚕食的肥沃草场,将帝国的北部防线,实质性地向北推进数百里!此举若能成功,既可夺取匈奴重要的畜牧基地,削弱其战争潜力,又能建立起一道以黄河为依托的、更为稳固的战略缓冲区,将战火远远推离帝国核心的农耕区。

此议一出,帐内众将先是震惊,随即热血沸腾!多年来,秦军多以守势应对匈奴骚扰,虽偶有反击,但如此大规模、战略性的主动出击,尚属首次!

“将军英明!”众将齐声怒吼,战意高昂。

接下来的整个秋冬,北疆大营如同一台开足马力的战争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起来。粮秣从关中、河东等地源源不断运抵;箭矢、兵刃、甲胄从各地工坊加班加点生产,尤其是经过实战检验、威力巨大的“破军”弩,被优先配发给精锐弩手;战马被精心喂养,膘肥体壮;士卒则展开了近乎残酷的适应性操练,尤其是针对草原地貌的骑射、奔袭、野外生存能力。

蒙恬与子桁、魏缭等人,更是夜以继日,反复推演进军路线、后勤补给、可能遭遇的抵抗以及应对各种突发状况的预案。每一个细节都被反复斟酌,力求万无一失。

次年春,草长莺飞,黄河解冻。蓄势一冬的北疆秦军,终于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蒙恬亲率三十万精锐,分三路,如同三支离弦的利箭,悄无声息地渡过黄河,猛然刺入广袤的河套草原。左路由年轻悍将苏角率领,沿黄河北岸扫荡;右路由涉间统辖,直插阴山南麓;蒙恬自领中军,直扑河套腹地。

战役初期,进展出乎意料的顺利。分散游牧的匈奴部落,根本未曾料到秦军会发动如此大规模的主动进攻。他们赖以生存的机动性,在秦军严密的战术配合与“破军”弩恐怖的远程打击下,显得苍白无力。许多部落还在睡梦中,便被如神兵天降的秦军团团包围,稍作抵抗便土崩瓦解,牛羊马匹、妇孺老幼尽数成为俘虏。

捷报如同雪片般飞回北疆大营,再由快马传向咸阳。

“报!苏角将军克白羊部,俘获牛羊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