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倒是有个活,”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压得更低,“简单,但需要机灵点。帮我去送点‘东西’,给寨子里的一个朋友。路不远,但得避开检查站。敢不敢?”
“东西?”我明知故问,脸上露出适当的疑惑和一丝贪婪,“是……那种‘货’?”
阿泰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狰狞:“别多问。送到地方,拿钱走人。出了事,管住自己的嘴,不然……”他没有说下去,但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我知道,这所谓的“送东西”,大概率就是运输少量毒品,是进入这个圈子最基础的“投名状”之一。风险极高,但也是获取信任最快的方式。内心属于警察的那一部分在疯狂警报,但属于林野的角色必须接下这个任务。
我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故意让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重重地点了下头:“……敢!多少钱?”
“五百。送到付一半,回来再付另一半。”阿泰报出价格,“记住,下午五点,镇子东头那棵大青树下,会有人把‘东西’给你。怎么走,到时候会告诉你。别迟到,也别早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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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我沉声应道。
从修理厂出来,重新站在勐卡镇灼热的阳光下,我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就这么简单,我接到了第一个任务。五百块钱,一次简单的运输,却可能是一条不归路的开始。
我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镇上漫无目的地晃荡着。我需要熟悉这里的环境,记住每一条可能用于逃生的巷子,观察那些可能隐藏着危险或机会的场所。我走进一家看起来人气很旺的、烟雾缭绕的台球室,要了一瓶冰啤酒,坐在角落里,默默地观察着那些打球的年轻人。他们的谈话粗俗,带着大量的黑话和脏字,话题围绕着女人、赌博和“搞钱”。我竖起耳朵,努力分辨和记忆着那些可能有用的信息。
我又去了一家街边的小餐馆,点了一份最便宜的炒饭。饭菜的味道粗糙而辛辣,难以下咽,但我强迫自己吃完。在这里,任何一点不合群的表现都可能引起注意。我必须从味蕾开始,适应这里的一切。
下午的时间过得缓慢而煎熬。我找了一个价格低廉、不需要登记身份证的简陋招待所,开了一个房间。房间狭小潮湿,墙壁上满是污渍,床单散发着霉味。我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加密手机安静地躺在枕头边,我现在还不能向杨建国汇报,任何通讯都可能暴露。我只能独自消化这份巨大的压力和孤独。
窗外的勐卡镇依旧喧嚣,各种陌生的声音传入耳中。我回想起警校整洁的宿舍,回想起和陈曦在学校食堂吃饭的情景,那些画面清晰得令人心痛。而现在,我躺在这个边境小镇肮脏的床上,即将成为一个毒品运输链最末端的马仔。这种身份的落差和环境的巨变,让我的内心充满了荒谬感和一种深切的悲凉。
这就是你选择的道路,林峰。不,是林野。 我对自己说,没有回头路了。你必须走下去,直到揭开真相的那一天。
下午四点五十分,我退掉房间,背着背包,朝着镇子东头那棵标志性的大青树走去。每一步都踩在滚烫的土地上,也踩在我命运的钢丝上。我知道,从接过那包“东西”的那一刻起,“林野”这个身份将真正被激活,而我也将更深地卷入这片边境之地深不可测的泥沼之中。
夕阳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扭曲地投射在勐卡镇粗糙的地面上。前方,是未知的危险,也是渺茫的希望。我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犹豫和恐惧压入心底,眼神重新变得空洞而坚定,走向那棵象征着命运转折点的大青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