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傣寨风波

争吵的焦点似乎围绕着几袋谷物和一只被捆着脚、咯咯叫的老母鸡。魁梧汉子情绪激动,指着那老汉的鼻子大骂(虽然听不懂傣语,但那种愤怒和指责的意味很明显),又指着我们这边,似乎在说老汉与我们这些外乡人有什么勾结。那头人模样的老者则试图调解,但显得左右为难。

很快,我们就被卷入了这场混乱的中心。那个魁梧汉子带着几个人,气势汹汹地冲到我们面前,用生硬的汉语吼道:“你们!是不是你们给了他钱?让他偷了我们寨子的谷种和祭祖的鸡?”

黑皮脸色一变,站起来,尽量压着火气:“这位兄弟,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就是路过,歇个脚,喝口水,根本不认识这老汉,更没给过什么钱!”

“放屁!”那魁梧汉子根本不听,眼睛瞪得溜圆,“不是你们还有谁?寨子里就来了你们这几个外乡人!他儿子在境外赌钱欠了债,急需钱!不是你们这些跑来跑去的‘生意人’,谁会有现钱给他?”

他一口咬定是我们用钱诱惑老汉偷了寨子里的重要物资(谷种和用于重要祭祀的鸡),这不仅是财产损失,更是对寨子规矩和祖先的亵渎。群情开始激愤,越来越多的寨民围了上来,眼神中的排斥变成了愤怒和敌意。我们被团团围住,形势急转直下。

黑皮的手已经悄悄按在了后腰的硬物上,瘦猴的眼神也变得凶狠起来,阿炳阿成吓得面无人色。冲突一触即发!一旦动手,我们这几个人,在人生地不熟、且明显犯了众怒的寨子里,绝对讨不了好,甚至可能被愤怒的寨民乱棍打死。而且,一旦暴露身份或引发大规模骚动,必然会引起周边区域(包括可能存在的边防巡逻队)的注意,后果不堪设想!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硬拼是下下策,解释似乎苍白无力。必须尽快化解这场误会,否则我们都将陷入绝境。关键在于那个被指控的老汉和丢失的东西。

我强忍着背后的疼痛,站起身,没有像黑皮那样直接对抗,而是向前走了两步,在距离那头人和魁梧汉子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微微躬了躬身,用尽量平和、甚至带着一丝疲惫和恳切的语气开口(这倒不全是伪装,我的状态确实很差):

“这位阿叔,头人,”我看向那魁梧汉子和头人,“我们真的只是过路的,身上是前两日在山里遇到了塌方,才弄成这副样子。”我指了指自己背后的伤和黑皮脸上的擦伤,“您看我们的狼狈相,像是还有多余钱财去买东西的人吗?我们连自己治伤的钱都紧巴巴。”

我注意到那被指控的老汉眼神闪烁,不敢看人,双手紧张地搓着衣角。而那头人听到“塌方”时,眼神微微动了一下,似乎对我们受伤的原因有了一丝相信。

我继续道:“谷种和祭祖的鸡,对寨子肯定顶顶重要。丢了,大家着急,我们理解。但要是冤枉了人,放走了真正的小偷,那才是更大的损失。”我话锋一转,目光投向那魁梧汉子,“阿叔,您说东西是刚丢的?能不能带我们去看看丢失东西的地方?也许能留下什么脚印、痕迹?我们常年在山里跑,认脚印、追踪野兽还算是有点经验,兴许能帮上点忙,也好洗刷我们的冤枉。”

我这番话,既示弱(表明我们没钱、受伤),又表示理解(承认东西重要),更提出了一个看似合情合理的建议——帮忙查案,以证清白。这完全符合一个急于摆脱麻烦、又有点小聪明的过路山民的形象。

魁梧汉子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提出这个建议。他看了看头人。头人沉吟片刻,又打量了我们几眼,尤其是我们身上的伤,终于点了点头,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汉语说:“好,就依你。去看看。要是你们搞鬼,哼!”

于是,我们一群人,包括半信半疑的寨民和被押着的老汉,来到了寨子边缘一个用来存放公共物资的、有些破旧的谷仓前。谷仓门锁有被撬过的痕迹,地上脚印杂乱。

我假装仔细查看地面,其实是在观察那老汉的反应。他更加紧张了,额头冒汗,眼神不时瞟向谷仓后面一片茂密的竹林。

我心中有了计较。我指着地上一些比较清晰的脚印(其中有一种鞋印比较特殊,像是胶底解放鞋,但花纹磨损很厉害),对头人和魁梧汉子说:“阿叔,头人,您看这几个脚印,比较新,和寨子里大部分人穿的草鞋印不一样。像是……像是那种经常走山路、鞋底磨平了的胶鞋印。”

我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留意那老汉。听到“胶鞋印”、“磨平”这几个字,他浑身一颤,脸色瞬间惨白。